秦院判一进来,曹桑实就忙站起身道:“秦院判,您来了。”
“既老夫人已经发话,我自然要走这一趟的。”秦院判神色如常,但不免多看了他两眼,“你倒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也不枉费你姨娘生你养你一场。”
略寒暄几句,他就上前给姜姨娘把脉。
他与贺大夫的说辞一样,直说姜姨娘是积郁成疾。
但不一样的是,他却说姜姨娘还有得治,直说贺大夫的药方子过于保守。
到了最后,他更是道:“……我先开个药方子吃上十日,十日之后再换个调养的药方,换药方之后姜姨娘得每日下床动一动,若这样一直躺着,对身体是百害而无一利。”
“按照我那调养的药方再吃上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没有大碍,只是得好生养着,莫要多思多虑。”
“好,您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曹桑实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眼里更是亮晶晶的,“秦院判,您可真厉害!”
他都想好了,等着姜姨娘去了庄子上,就叮嘱姜姨娘日日养花种草,一日日下来,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叫姜姨娘胃口大开,何愁身子好不起来?
秦院判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曹桑实便亲自送他出门。
不过半日的时间,整个西府都知道了秦院判替姜姨娘治病的消息。
常二夫人气的又砸了一套茶盅,命人将黄妈妈喊来骂了个狗血喷头。
黄妈妈心里是有苦说不出,直说自己会弄清楚此事。
黄妈妈从正院一回来,就直奔曹桑实屋子而来。
此时的曹桑实正坐在书房。
他的小书房布满灰尘,但他却顾不上这些,坐在书桌前苦思冥想——到底有什么生意能快速赚够三百万两银子!
他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了脚步声。
他扭头一看,这人不是黄妈妈还能是谁?
“哟,这不是黄妈妈吗?说是你先前病了,没有三两个月好不了!”
“没想到妈妈这病好的还挺快的呀!”
黄妈妈一愣,只觉眼前这娃娃与从前不一样呢。
但她耳畔回想着常二夫人的责骂,务必要她弄清楚今日之事到底是老夫人一时心善还是有意抬举曹桑实,如今她只能舔着脸道:“六爷说的这叫什么话?”
“奴婢纵然在养病,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您与姜姨娘,一听说姜姨娘有幸得秦院判医治,就赶快过来看看。”
“姜姨娘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定会没事儿的……”
直至此时,她仍没将眼前这个五岁半的小娃娃放在眼里,甚至没有多虚与委蛇几句,话里话外皆是打听之意。
天已黑透,窗外寒风呼呼。
曹桑实对上黄妈妈那双期待的眼睛,却是大大打了个哈欠,道:“妈妈的问题太多,我实在不知道先回答哪个,索性就先不回答了吧。”
“我有点困了,要回去睡觉。”
黄妈妈急得直跺脚,却不敢逼问太甚。
接下来几日里。
黄妈妈就像那赶不走的苍蝇整日围在曹桑实身边。
一开始她话里话外皆是打听之意,但见曹桑实不接话,索性打起感情牌来,话里话外皆是若她不弄清楚这件事,常二夫人就饶不了她。
曹桑实见她说的眼泪婆娑,实则心里却想的是:哟,在这儿装绿茶了?
巧了,他也是绿茶,而不是五六岁的小娃娃,根本不会上当,任凭着黄妈妈等人怎么说怎么劝,要么是装傻要么是不接话。
黄妈妈几日在常二夫人跟前挨了骂,不知道多着急。
曹桑实懒得搭理黄妈妈,眼见着姜姨娘身子一日日好起来,整个人面上也多了几分笑。
就在这时,他听说旁支家的几个孩子都已来到曹家东府,知道怕是过不了几日事情就能尘埃落定,便想着多陪陪姜姨娘。
这日一大早,曹桑实正陪着姜姨娘吃早饭呢,就有小丫鬟匆匆忙忙小跑了进来。
“六爷,姨娘,二夫人来了!”
曹桑实明显发现姜姨娘身子一僵,有几分紧张的样子。
怨不得姜姨娘这般紧张,实在是在她心里常二夫人就是那会吃人的老虎,说起来常二夫人上次登门兰畹还是她有孕的时候。
曹桑实却是自顾自喝粥,轻声道:“姨娘,您莫要害怕,有儿子在呢。”
很快,常二夫人就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这一刻,曹桑实才发现当日常二夫人前去萱瑞堂请安时还顾着曹寅尚在孝期,有所收敛,今日的常二夫人打扮的那叫一花枝招展,浑身上下皆是宝贝,就像后世的圣诞树似的。
更不必提她身后跟了十几个丫鬟婆子,她们一进来,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带这么多人进来,想要打架?
曹桑实心知常二夫人打算以势压人,与姜姨娘一起上前请安。
“夫人。”
“母亲。”
常二夫人微微颔首,边落座边四处打量一番,最后那眼神才落到姜姨娘面上。
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屑,说出口的话更是不大客气:“姜姨娘,起来吧,自大老爷去世后,我也没顾得上你们母子,如今见你们母子身子已好得差不多,我也能放下心来。”
“你虽日日待在院子里不出门,想来也听说东府想过继个孩子,我想叫頫儿养在大嫂身边。”
不是商量,不是请求,而是吩咐。
毕竟在她心里,姜姨娘一向就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可惜,这次姜姨娘并未像从前一样言听计从,而是一味低头不语。
常二夫人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姜姨娘就是一不安分的,面上装的是与世无争,实则却是一肚子算计!竟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她自顾自喝着茶,她身后的桂妈妈就上前道:“姜姨娘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心里对夫人不满?旁人不知道,奴婢却是知道的,在夫人心里,六爷与五爷可是一样的,毕竟六爷也喊夫人‘母亲’不是?”
“这当母亲的,谁不盼着自己孩子好?六爷性子怯弱,就算真养在了大夫人身边,也不讨喜,没得惹人厌烦,还不如一直陪在您身边,您说是不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受不尽的委屈……”
说话间,她已接过一旁小丫鬟递上来的小匣子,笑道:“这里头装着三百两银子,您先收下用着,若是不够,以后只管朝夫人开口就是”
曹桑实有点无语。
区区三百两银子就想买走他这个“飞黄腾达”的名额,是欺负他们母子没见识,还是在这儿打发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