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儒不愧是一员猛将,一人一虎在敌营里杀了个七进七出,据说北齐的边民最好奇的就是为什么跑到哪里都有李承儒的军队。不过也是时候了,庆帝允许李承儒大杀四方,可不允许李承儒永远在外面大杀四方,不久一道密折就送到北齐边境,要求他减缓攻打的速度。
眼看着北齐的使团很快就要来京都讲和,范闲一定没时间一直盯着范思辙做生意,李承泽也觉得下一步可以开始了,他靠在椅子上,问范无救:“千万那边怎么样?”
“钱小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手。”范无救不知道那个叫钱千万的姑娘和自家殿下达成了什么合作,但是自己做的是杀人放火的事,应该那个姑娘也是吧,他故作阴沉地回答李承泽,认为这样一定很聪明。
李承泽抬头看了他一眼,扔给了他一个吕照买回来的梨子,瞎子买货也深得范无救真传,让人无法下口,说:“说什么呢,人家姑娘做的可不是和你一样的活计。告诉钱千万,可以开始了,她想要的,本王一定会给她。”
钱千万,性别女,户部侍郎钱忠良的女儿,作为范若若的闺中密友,称得上和范思辙很是熟识,范思辙也很熟悉这个钱家的姐姐,毕竟他对于有关钱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所以在钱千万听说范思辙开了书局之后,很快就和他搭上了线,好说歹说入了股,很快她就连范若若都不联系了,一心思扑在了生意上。范闲其实也见过这个姑娘一面,她站在范若若后面,没有范若若那样的明媚大方,但是看上去更加亲人。
是适合做幼教的那种,范闲暗自下定义。
因此在听说她和范思辙合作做书局的时候,范闲还是持怀疑态度的,范若若说她是侍郎家的女儿,他们在京城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千万人是不错,就是喜欢钱的程度和范思辙不相上下,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就让他们两个胡闹去吧。
随着意外的不断发生,范闲也感觉自己没必要那么草木皆兵,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想做生意的姑娘也没做深查,总归有个好姑娘在他身边,也不会被李承泽和李承平糊弄去开青楼,碰那些生意。
谁知道钱千万是个埋在范家钱脉上的雷。
李承泽和她的合作开始于一封匿名举报信,那封信被李承泽的人截下来,那人看到是参的户部侍郎钱忠良,本想着献给李承泽,好建立和户部的关系。可是李承泽选择把写信的人揪出来,那人就是钱忠良的女儿。
小姑娘那时候还很偏激,像条没长出牙齿就要咬人的幼犬,李承泽看了一阵心酸。钱千万为了母亲想要和父亲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她的力量还是太小了,这封信既然他李承泽能截下来,那么李承乾也可以,范建也可以,甚至这些对于庆帝来说不痛不痒的内容,不触及到他的利益都不会在意。
一个为母报仇的女儿也就会随着信的销毁一起沉默在京都城,京都城谁都会死不是一个威胁。
那天李承泽在谢必安的保护下秘密见了钱千万一面,姑娘哭的肝肠寸断。
他说:“我也要向父亲复仇,我帮你,你也帮我。”
少女不在意他的话语里有多少倒反天罡,有多少不自量力,两双燃着复仇怒火的眼睛就毫无顾忌地对上了,钱千万就这么成为了他的秘密门客之一。
“告诉千万,以后和北齐的生意就全权交给她了,姑姑那边也由她联系。”李承泽在屋里摆弄着花草,指使范无救把剪好的搬出去,把没剪的搬进来,忙的不亦乐乎,“北齐这条线,咱们还是不能扔,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你说是不是,无救。”
范无救心里只盘算殿下什么时候能给这几盆花收拾好,他好能安安静静看会书,并没有立刻回答,就遭了李承泽一脚:“殿下!属下不知道啊!”
“啧,你看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认为我这事做的有损庆国的权益吗?”
“有吗?”在范无救眼里,自家殿下做什么都是好的,就算不为国为民,也是为了府里的这些人,他们现在过的好多亏了殿下的庇护,还能让他有机会读书考试,让吕照有机会做个不太正经的郎中,让谢必安有时间有资源潜心练剑,“殿下做的一切总有殿下的理由,属下只要保护殿下就好了。”
李承泽看着这个上一世因为自己的死一夜白头的汉子,他知道死后的一切,好像是世界和自己开了个玩笑,在自己最无力的时候去看这些事,救不了爱的人,杀不了恨的人,他最后只是麻木的看着一切,灵魂不会流眼泪。
谁都有的选,却偏偏他没得选,好在他死的早,他的时间好像搁浅在了封王的那一年,之后的每一刻他都在渴死的边缘,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庆帝需要他了,就让海浪滋润这条鱼一点,庆帝不需要他了,他就暴晒至死了。
范闲是他上一世在沙滩上自己汲取到的一丝海水,可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鱼会可怜水流的方向由不得水吗,水会可怜被海浪拍上岸的鱼吗。
而谢必安,谢必安本来也是水里的鱼,他总是奋力地想奔上海滩,给自己带来些水,在濒死的时候让自己喘口气,甚至不害怕他也会搁浅在沙滩上。可惜他上一世只想着给自己某条生路,在兄弟相争的路上被逼着走向一条条死路,没有在乎这条为了自己前仆后继的鱼,到他死了才发现原来自己能撑这么多年,还有谢必安。
“殿下为什么要钱小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要赚钱,我们大可以拉拢钱侍郎,或者直接和范思辙合作的啊。”范无救被打发出去摆花了,吕照走进来给李承泽送药,他感觉钱千万做的是比范无救还容易掉脑袋的事情。
吕照不知道,但是李承泽知道,日后成为权臣的范闲手里有多少钱有多少权,李承平就算登基称帝也无法无视范闲的势力,被人扶持上位的皇帝可不舒服,更何况那个人还一直活着。并且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终究是少数人,靠读书能给自己赚吃饭钱的也是少数,春闱救不了所有人,监察院的公平也救不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