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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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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个孩子逼得疯魔。

就像现在这样,吊着一口气,在大殿上列举着自己做皇帝的条条不是,条条绕不开父子亲情。一边的范闲想阻拦李承泽发疯,但被他甩了一句,一切后果有本王自己担着,不会让其他人因为我做了刀子,不劳四弟费心了。

范闲知道,他这是在嘲讽自己上一世用赖明成来借刀杀人的事了。

李承泽环视一圈,看到李承乾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心一横跪在地上,连范闲都没拦住他,他说:“臣愿为大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希望陛下能善待家人,四弟认祖归宗不久,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寒了四弟的心。”

听到李承泽的提醒,李承乾和范闲也跟着跪倒,说着些什么儿臣从没那么想过,父皇自有自己考量,向来是自己做儿子的不让父皇安心,才惹来二哥的猜疑,二哥病的昏了头,又关心兄弟,才会口出狂言、顶撞陛下。

庆帝只是冷眼瞧着跪伏在地上,气息越来越弱的青年人。他如今既无法与他演出父慈子孝的戏码,也无法承认他并不是自己的子嗣,在场的言官御史,杀几个也不成问题,可日后史书,他剩下的这两个可能继位的儿子会怎么写。

“殿下!”第一个对李承泽的身体情况做出反应的是范闲,他匆忙地伸出手才没叫人直接倒在地上,瘦弱的身体栽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恍惚了一下,这么轻,连范若若都比怀里的人有分量,街上的野狗都更有活力,就连秋日里的树叶都更有生机。

他害怕地伸出手探向李承泽的脉搏,一片衰败的景象,如晚秋落叶,轻轻一碰就会碎开。

“陛下,太医!二殿下他……”范闲焦急地转过头,正对上了庆帝波澜不惊的目光,像一潭死水一样看着倒在地上的孩子,仿佛看着一摊死物,“二哥他……他不行了……”李承泽脆弱的脖子靠在范闲的胳膊上,看向上空的眼睛开始迷离起来,被范闲攥在手里的手指也在轻轻颤抖。

在场的群臣都被惊吓得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话更是不敢说,赖明成看着豁出命来慷慨陈词的李承泽,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和沉默,有过几次深谈的前小范大人现四皇子阻止了他当日的死谏,那时少年之时说,这件事没必要让你去做,会有人去做的。

你去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承泽靠在范闲的怀里,一直以来的压抑和迫害在今日有了个宣泄的去处,应该觉得轻松了才是,可是为什么,听到兄弟两人带着哭腔的呼唤会觉得压力颇大呢。他努力地想抬起头看看在场的人们,可他没有力气,还是范闲帮他才看清楚了,皇帝稳坐高台,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是,目前没有人造反,没有人去承担罪名,也许在皇帝眼里,这不过是癫狂的儿子死前的疯言疯语。

他看到李承乾不顾父亲的猜忌,也跑到了自己身边,不知道在皇帝的眼中,这会是兄弟间的真挚情分,还是太子虚假的表演。

不过都无所谓了,他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他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两位弟弟的手,才用气音说:“别怕,别怕。”

在范闲和李承乾震惊的目光中,这具支离破碎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音,在所有人面前冲皇帝喊出来一句:“你!欺世盗名!!”

留在府里的吕照倾听院里的声音,一阵风吹过,院子里哗啦啦作响。

“殿下,花落了。”

范闲看着眼前被打倒的男人,身上的各处都是伤口,除了一双发狠的眼睛,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他本来不想这么做,但是显然不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是没法和他好好说话的。

陈萍萍挥手撤下了围在周围的鉴查院众人,摇着轮椅来到范闲的身边,他相信叶轻眉,也会相信叶轻眉的儿子说的话,范闲很早就和他说,他知晓一切,所以一定会杀了庆帝为母亲报仇,为死于皇权倾轧下的所有人报仇,不需要任何人的死来给他理由和借口,他会保护好陈萍萍和身边的所有人的。

至少,没有人因为自己死去。

“陛下本来是要赐死你的,谢护卫,你得感谢淑妃娘娘拿出了先帝的亲笔密诏,这才保下你的命,”陈萍萍从袖管里拿出来一卷诏书,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竟也没有褪色和破碎,应是有被主人好好地保存起来,想着总有一日要用,“淑贵妃娘娘求了陛下让你去她宫中当差,也算是保全了咸王殿下的丁点儿遗产。”

那卷圣旨在谢必安的眼前闪过一刻,就又被收了起来。淑贵妃在众人面前呈上密诏时,庆帝的表情差一点就控制不住了,那个一直淡然处世的女人用这辈子最后的底牌求了她的君主,饶过儿子惦念的人一命,包括叶灵儿和谢必安。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正眼瞧过被安置在角落里的儿子。

而那时,叶灵儿正在叶家大嚼特嚼,和旁人说咸王府上的厨子做的饭菜有多可口,或许以后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那殿下呢,殿下去哪了?”谢必安拄着剑,倔强地不肯跪下,他扬着头,又好像是不愿相信这一切,用几近恳求的语气说,“小范大人,你知道的,殿下重视你,求你告诉我,殿下到底去那了。”

范闲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最不想亲自和谢必安提起的话,比起李承泽的死,或许他的去处才会更让谢必安崩溃。陈萍萍看出了范闲的不忍,再次开口说:“陛下感念咸王殿下一生为国捐躯,就算死前疯癫也免了他顶撞皇帝的罪名,已经派人将咸王殿下送入了陛下陵寝的耳室……”

谢必安顿时睁大了眼睛,血从他的眼角滑落,不知道是泣的血泪,还是眼角被撑裂了,他的嘴开开合合,牙齿的摩擦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最后他颤抖地说出来:“他让殿下,做他的陪葬品。”范闲也不忍心地别过脸去。

庆帝不允许任何人脱离他的掌控,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计划里。对于李承泽的“反叛”,他宁可背下骂名,也执意要把人放在本是自己放陪葬品的耳室里,他要让求了一辈子自由的李承泽,永远地生活在自己的控制中。

“谢护卫,我会让鉴查院的人带你去咸王府上整理出二殿下的遗物,淑贵妃娘娘说你最懂二殿下,希望你能整理出些东西来,让娘娘留个念想。”陈萍萍见失去思考能力的谢必安没有动作,指挥手下的人架起人来,就算被拽着离开,谢必安手里也依旧握着那把剑,李承泽的玉佩还系在剑穗上,在谢必安的身边亦步亦趋。

在咸王府门前,谢必安远远地看到了叶灵儿,经常穿红衣的少女这次穿了件白衣来,就静静地站在咸王府的门前,对往来的鉴查院和谢必安视若无睹,范闲走上前去和她说,离开吧,站在这里对你和叶家都没有好处,别叫婉儿担心了,起码也要保护好自己。

叶灵儿通红着眼睛看着范闲,显然他提到的林婉儿让她有了触动,她问范闲,他走的痛苦吗,之前吃饭的时候他说自己怕疼,连剥个葡萄都要让我来,给他剥了又要嫌弃剥的不好,没有谢必安剥的好,他……

范闲止住叶灵儿的话头,警惕地回头看到倚在门框上望过来的谢必安,可他没在谢必安眼中看到对叶灵儿的怨怼,谢必安也在怜惜这个从李承泽的生命中走过的姑娘。

“回去吧,叶小姐,”范闲冲在咸王府周围做好布防的鉴查院的人点点头,再一次劝说叶灵儿,“他说别怕,别怕。”

等到谢必安来到淑贵妃的宫里,宫殿外落了把大锁,把李承泽的母亲和遗产都锁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淑贵妃并没有沉迷于书中忽视了阶下的来客,她很快就从书中抬起头,看向浑身伤痕的谢必安,时间仿佛穿越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李承泽还是个小不点儿,就敢偷溜出去还带了个人回来,尚且年轻的淑贵妃也是这样站在阶上看着初来乍到的谢必安。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娘娘……”谢必安终于向淑贵妃弯下了膝盖,他也是李承泽的遗产,殿下求他活下去,他不能不听殿下的话。

淑贵妃垂下手,她说:“承泽提起过你,日后,你与承泽一样,叫我母妃吧。”

“殿下能听到的对吗。”

“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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