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推开,惊得池子里的人直接坐了起来。
“客官您请。”一茶侧身给果冻让进去,指着门口木柜上的一沓纸:"若需添物,摇一下门口铃铛便可。若是不便言语交代,写在这上头投出门缝。"
屋内点了淡香,窗子在不算冷的季节敞了半条缝,裹着香气的夜凉风甚是宜人。屏风与家中常用的不同,那屏障是半透的,循着望去能看见后面泡在浴桶里的人影。
花瓣从屏风后铺出来,探出一小堆,更让人想拨开屏风瞧后面。
房门关上的一刻,浴桶中的人抽身出水,哗啦一声。果冻急忙移开视线,背过身去,片刻后那人更衣毕,走出来。
这是个生面孔,虽然一直低垂着头,但也能看出长得俊秀。腰间玉佩随步伐摆动,磕在腰带上发出声响,果冻一听便知道腰带里面藏刀。
他咽下一口饭,放了筷子。筷架上清脆的响声在精室里听得清楚,但腰间藏刀的人似乎没意识到什么。
沉吟片刻,他起身拎着自己那把刀坐回去,放在双腿上。
果冻的刀是师父赠他的,名廊月刀。这种游牧族的武器又长又利,普遍比中原的沉上两三倍。他装模作样的专心吃菜,找了个时机吊二郎当地抖两下腿,那把刀便顺着衣袍滑落在地,宴桌都跟着震动。
果冻重新拿起筷子,心满意足地抬头,准备欣赏对方脸上的惊惧。
然后他便看见了一张委屈的脸。面前的人微皱着眉看他,一双眸子好像在控诉自己罪恶滔天。果冻心虚地瞅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长刀,等再起身时,面前的人好像比刚才更委屈了。
他方才跷二郎腿的锐气全无。沉默半晌,他说道:"我......没拿稳,不小心掉地上的,你别怕啊。"
他还自己蹲下去,捡起来了,故作没事人似的夹了口菜。
487没吭声,半点没往他那靠近。果冻还是不自在,瞅了瞅手里刚捡起来的刀,犹豫地放到床上离自己有段距离的地方,冲他一摊手。487瞥了一眼,起身去端菜。
"您赶路辛苦,我带了家中栽种的甜枣来,您尝尝。"487端完最后一盘菜,小声说道:"家中所有枣子都在这里了。"
说罢,他绕身走向屏风后,打开提前备好的檀木盒,盒子长宽约摸半臂长度,精致不俗。那提盒的声响一听便知其中有重物,果冻闻声瞄了一眼屏风后面的虚影,看见地上放着的这种盒子起码有四五个。
487手中拎着四袋金丝囊袋,将其中一袋的枣缓慢地倒入盘中,其余三袋放到一旁。
果冻数了数,一袋的枣子是六颗。
"够了,先用膳吧。"果冻饮了口酒,从那几只囊袋里拎了两个还给他。他不想赚这笔走投无路的家难财,两百多银子已经足够办事,两万都办不下来的事也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多谢大人开恩……"
"我明日监审要起早,今晚我得早些回房休息。"果冻轻声说道。
487即刻会意,转而说正题:"家父原本是在朝中秘书省做右丞,平日里掌管典籍文艺一诸事物。前不久皇帝差人取了几本记史的典籍带走,只说要看,秘书监的官员便奉命找出那几本送去了。没成想几日后御前公公带了一批禁军来押着秘书省的人全都下了狱,说是史籍里有替叛贼吴王辩驳,污蔑圣上之言……"
"实际上有吗?"
"鄙人尚不清楚……"487支支吾吾,"撰史官的本意定是没有的,但典籍取走时谁都没想到是查这件事,没留备本,大家也记不起那几页的原话是什么了,也不知其中能否有可以歪曲的言辞。右丞是秘书省之首,这差错无论是由谁经手所致,爹都得担监管失职之罪。"
"当时直接负责撰写和修校这段史的人都不是他吧?"
487摇摇头:"都不是,另有其人,记事簿里记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