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迁安脾气犟,打定的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江尚淮把自己说的是口干舌燥,见实在劝不动她,千不愿万不愿也只能暂时打消这个想法。
但他还是不死心,明明都已经走了,又转了回来,“安安,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能说话了,橙子的情况说不定也会好一点。”
提到橙子,贺迁安眼里的冰川融化了些,心也有点松动了。
江尚淮没有当即逼她做出决定,只是说:“不着急安安,你慢慢想,我会一直在办公室等你的。”
窗外大厦林立,车水马龙,好生热闹,可落在贺迁安眼里只有孤寂。她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累了。真的很想像以前一样,躺在被阳光烘烤得暖洋洋的草坪上,闭眼前身边是她所爱的人,睁眼他们还依然在身边,笑容还是那样灿烂明亮,好似高悬天上永远都不会落下的太阳。
干净透亮的玻璃上忽然出现一张她熟悉但又有点陌生的面容。
她看着晃了神。
“安安。”他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
是梦吗?
但他从来不会到她荒芜的梦里来。
“谢谢你的水果糖。”他的手心静静躺着她给他的那颗水果糖。
原来不是梦。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贺迁安只能转身迎上去,尽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阔别三年,这是黄子弘凡第一次看见贺迁安的模样。她比之前变了很多,原先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消瘦了,甚至瘦得有点凹陷,原本就大的一双桃花眼显得更加深邃,只是曾经落入其中的繁星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疲倦,眉毛不知道为什么紧锁,似乎有太多无法言说的哀与伤。
她过得不好。
黄子弘凡看出来了。
所以他没有问久别重逢的人都会问的那一句:“你还还吗?”
只是像从前一样把手藏于背后,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她,“你掉了一个东西知道吗?”
他的神色是那样自然,话语是那样熟稔,就好像分别的这三年根本就不存在。
风忽然迷了贺迁安的眼。
“你看。”
那个她以为被宿命抛弃的圣诞树挂坠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还是一样的绿。
“我在之前音乐节后台捡到的,你说巧不巧?”
黄子弘凡笑着,一步步朝她走来,贺迁安似乎又听见了鼓点的声音,随着他渐近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绳子我已经换了,我还特意换了一条粗的,这样耐磨一点,不会那么容易掉了。”他很自然地摊开手,“手机给我,我给你装上。”
贺迁安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脑子似乎成了她当初为了给他织围巾而乱成一团的毛线,完全是下意识就把手机给他了。
黄子弘凡取下手机壳,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他正要去捡,贺迁安先他一步捡起直接装进了口袋里,低着头拿过他手里的手机和吊坠就要离开。
他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在躲他。
这一次,黄子弘凡清楚感受到了。
但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微弯嘴角,手微微一用力就把贺迁安圈在他的怀里。
咫尺距离,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清晰藏着一个小小的她。
一时间,贺迁安忘了呼吸,忘了挣扎,忘了逃离,忘了一切的一切,只记得眼前的这个人,想喜欢却没有机会,想讨厌又没有理由,想忘记偏偏铭记得刻骨铭心的这个人。
“我记得上次你一头撞进我怀里,把额头给磕破了,下了舞台之后我本来想看看你的,结果却找不到你了。小崔说你哭的可伤心了,是不是撞疼了啊?”
黄子弘凡将贺迁安额前的碎发别在她耳后,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那个因他而生的伤痕,满心的疼惜润红了他的眼睛。
“对不起啊……”
贺迁安的泪顺着他的话落下,在他的心中灼烧出一个又一个伤疤。
黄子弘凡顿时慌了,擦拭她眼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而贺迁安的委屈犹如决堤的洪流再也克制不住了,就是因为他这些举动,她才会误会,才会成为一个小丑。
人生第一次心动源于自以为是的幻想。
真是可笑得让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