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茫茫然,雾气挤满了梦息森林。
尽管光明圣殿的使者还没有将魔物净化完全,但越来越低的能见度标识着他们无法在此地久留。
梦息森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传闻是因为当年大巫师在此地泯灭时,将自己的尸骸埋在地底,等待巫族后人将他复活。而他死相极其恐怖和凄楚,导致他怨气横生,每隔一段时间压制不住的封印都会溢出大巫师的污浊力,在这大雾里待满三天必定被迷惑心智,为大巫师殉葬。
尤安此刻正一脸倦怠,被迫听着圣骑士加兰特一脸认真地科普这段往事。
他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回复加兰特:“大巫师一定已经死的透透。”
加兰特满脸的不赞同。
可尤安不可能告诉加兰特,他是这本小说的作者,大巫师就是个背景板,就是为了让男主有个人人喊打的种族设定,绝不可能从地上蹦出来,也不存在还有尸骸的污浊力。
其实加兰特也说不清,作为骑士,他无疑是英勇无畏的。但自从踏入梦息森林,他总有一种被浓浓的注视感。
甚至在夜间,他止不住地做噩梦,梦里他被摆放上解剖台,紫色的权杖中央镶嵌的器皿不断从他七零八落的身躯吸取着什么……
看着加兰特那双恳切的蓝色双眼,尤安顿了一下,不再挣扎:“加兰特,整顿一下,回神殿。”
本想着赞瑟斯身负重伤,修养几日总是好的,也有利于他去和男主建立深厚的兄弟情谊。
但,害怕的不止加兰特,同行的其他人也早早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雾气蔓延。
“这,大巫师不会要复活了吧。梦息森林从来没有起过这么大的雾气!”
“主啊,请保佑你的子民”
......
尤安揉弄着太阳穴,缓步向关押赞瑟斯的箱子走去。
赞瑟斯安静地躺在里面,看到尤安走过来,充满善意地笑了笑。
他率先打招呼:“尤安。”
尤安连忙点了点头回应,又急着追问:“赞瑟斯,你身体好点了吗?”
虽然昨天尤安已经使用了治疗术,但赞瑟斯实在受伤太重,一次的治疗术并不能让他痊愈。
看着尤安关心的表情,赞瑟斯笑了一下。
尤安顿了顿,他怎么觉得男主刚才的笑有些轻蔑…
还不等尤安细想,赞瑟斯移开了腹部的手。
昨天被治疗术治愈的伤口居然再次裂开,按不住的血液一股股地流出来,甚至比昨天还严重。
“怎么会!昨天不是都好很多了吗...”
赞瑟斯盯着尤安,似乎在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良久,他垂下头,语气可怜道:“尤安哥哥可能不知道,笼子里有压制的封印,在里面使用任何的法术都会被反噬,对不起哥哥,我以为封印不会排斥你的法术…”
看着男主如此落魄,尤安第一次有了深刻的自责感。
他随手写的小说,给了赞瑟斯悲惨的遭遇,还连累了两个世界的人。
尤安顾不得其他,急忙将手伸进囚笼。
还好,看样子封印不会阻止自己进去。
他很愧疚地摸了摸赞瑟斯的脸,是冰凉的手感。
尤安的朋友很少,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唯一的经验来自于小时候自己跌倒,母亲慌忙地抱着他,摸了摸他的脸蛋,确认尤安是否受伤。
于是,尤安笨拙地照搬着母亲的方法,他没办法把赞瑟斯放出来,这是教皇的封印法阵,尤安还不够能力。
而赞瑟斯从尤安开始摸他脸就愣住了,干净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充满了善意和温暖。赞瑟斯觉得这种抚摸宠物的方式似乎对自己应该属于侮辱?他应该把这位圣子的手扭断,而不是像个木头一样愣在这里。
他从自己上一辈子的记忆搜索着处理这种情况的策略,自然是一无所获。
其实他对上辈子的记忆并不深刻,因为很无聊,没什么值得自己去记忆的。
从周围人的身上他只会接收到两种情绪,厌弃和恐惧。
厌弃它巫族的身份,艳羡他的法术天赋。
而尤安散发的是什么?赞瑟斯感到疑惑,像强者看到弱者被杀戮时会露出的怜悯,可不仅仅如此。
他露出真心实意的迷惑,问道:“尤安哥哥,你在干什么?”
尤安内心又是钝痛,他忘记了赞瑟斯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关心,他的族人因为他的强大而害怕他是下一个大巫师,将巫族拖入下一个深渊,可怜的男主不但没有怪罪族人,甚至变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梦息森林祭拜;而其他种族,更不用说,对巫族的态度就像驱赶一条流浪狗。
“赞瑟斯,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我会帮你变强,所有人都会喜爱你。”
赞瑟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拍动着翅膀的蝴蝶。
他觉得他此刻应该冷笑,扯下自己伪装的面貌,把这个虚伪的圣子手给掰断,在他惊恐的面容下露出嗜血的一面。
但,赞瑟斯只是极为依赖地蹭了蹭抚摸自己的那只手低低应了一声:“嗯”
囚笼上密密麻麻的镣铐包裹着狭窄的笼子,不知道如何解开封印的尤安无法拿钥匙打开囚笼。
看着赞瑟斯虚弱苍白的面容,他恨不得马上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