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月抬头看向那一轮高悬的月亮,想起小时元宵随母亲出去完,却在河边碰上一个上吊女尸的那种恐惧感。
“你是说,今天那两人,要是一个是得了疯病病发,那么另外一个也会有发病迹象?”
江朝月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江朝月嘴巴张张合合,却是没了下文。
心事粘稠如泥泞
不对劲,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阵大风刮过,送来了草木的清香。窗外的蝉鸣,也像是被掐断了,漫天广地,没了声音。
只剩下了味道……
江朝月一下子明白了是哪里不对,“总不能是因为盐吃太多了怒极攻心。是我想太多了?”
萧翊一脸诚恳地望向江朝月,“兄弟,你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江朝月遗憾地眨眨眼睛。
“顾好几天后的武林大会吧,别一轮就刷下来了。”
寅卯之交,山寺的晨钟撞碎了最后一块夜色。斋堂的檀烟起来了,细细一缕攀着古柏往上飘,在雾中洇出淡墨色的痕。一缕金线正巧刺破云翳,将雾海照得通明。
在钟声敲第一下时,江朝月已穿好了衣服,拿着一个馒头,往山下赶去。
江朝月急赶慢赶,在老乞丐开始一天的乞讨前,又找到了他——而不知何时,那抹淡青的影子已褪作杏子黄,斜斜爬上了墙。
“前辈昨晚休息得可好?”江朝月将馒头放到老乞丐的破碗中。
“我还有一事有些不解,需要前辈帮我答疑解惑。”
“我想问问,这个镇子上,所有可以住人的地方有多少?”
“那不就是酒馆客栈?”那老乞丐吃完馒头,拍拍手,在日光的照耀下,眼睛亮得宛如稚子,“别和我说每一个能收留人的都算。”
“麻烦前辈了,此行匆忙,未带美食,下次一定请前辈去最好的茶楼吃酒。”
“哪有那么麻烦的事,一碗馄饨,再加两只烧鸡。”
今天醉仙居不评书,请了几个戏子,清唱那《锁麟囊》。
江朝月疑心这酒馆是因为昨日一事,用这奇怪的表演赶人走,好叫人别再多生事端。
若是说上次纯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拉来吃这糟心饭,那这次来醉仙居就是实地勘测。
想起昨天老乞丐地唠叨,江朝月实在是不敢点菜,点了壶花茶,坐了一个时辰,把整个醉仙居和周围环境全部研究了一遍。
在饭点,江朝月离开醉仙居,趁着人都在吃饭,没几个人在街上,一步一步地重新审视这条大道。
等街上重新热闹起来的时候,江朝月坐在了面馆,吸溜面条。冷面冷面,顾名思义,就是浮在汤面的黄瓜丝,琥珀色的酱汁正渗进剔透的冰碴里。
远处的人家开始准备夜市。于是空气中飘来丝丝焦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药铺飘出的艾草味,统统被槐荫下的酸梅汤截在半空。卖花妪的竹篮沿路滴水,新采的野姜花却叫面汤热气熏得蔫头耷脑。
冷面给江朝月带来的清爽,还没体验够,就又被炽热的太阳无情镇压。
江朝月放下饭钱,走进了药铺。
“对,我来配让人精神清醒的药。唉,你是不知,我阿嬷已经五十有六,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要陪我庆生,谁知出门一趟,竟不认得人了。”
医师点点头,写下几味药。
“我们想着,这既是阿嬷的心愿,便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药可以令她灵台清醒,我还想再和她多说几句话。”江朝月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医师停下笔,将手中的药方团吧团吧扔后面去了。纸团骨碌骨碌还没滚到底,江朝月就被那药师拿着新药方打发走了。
江朝月低头看,什么熟地黄、山茱萸、枸杞子等。
不懂,但是尊重专业人士。
江朝月将药方交给抓药的师父,还特意叮嘱道,“汤不易灌,可否帮我磨成药丸?”
抓药的中年人动作不停,“要加钱。”
江朝月叹口气,认命地掏出荷包,直想去拜那财神庙。
等江朝月揣着药丸从药铺出来时,夕阳已经低垂。
一团金圆在天,两墙青瓦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