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裁判的注目下,跑者重新回到三垒垒包,深深呼吸。
星出星流等山田重新在打击区站好,不再看向这里之后才撤回笑容,表情再度回归冷淡。
自投手丘发来的隐晦视线一扫而过,帝德投手貌似格外关注他的反应,对他的一举一动反应激烈,星出星流冷静地想,这些都可以利用起来。
盗本垒……绝对可以做到。
星出星流想,因为千早说过。
“棒球这个运动的得分其实和‘球’是间接关系,和‘跑’才是直接关系。打出去是为了给跑增加时间,跑过三个垒包,一直跑回本垒就会得分。”
……
“星出,你的速度很快,盗垒——对你来说很简单吧。用自己的表现支援队伍,你在大京的时候经常这么做,让人想忘都难。”
记忆中说出这些话的人正离垒两步远,垂下手臂压低重心,安静地等待着起步机会。
刚才的暂停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当星出星流乐颠颠傻笑着凑到山田面前时,千早就明白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了——挨了一记差点中身的触身球还要折腾,这回是什么,盗本垒?
理性讨论,千早瞬平不认为山田太郎能完美解决两出局满垒的局面:帝德投手进入状态之后投出了非常难缠的曲球,加上良好的控球,选球很容易看丢,认真打估计就是三振。
当然他也不会假惺惺地去说什么“努力就好”,徒增他人心理负担以外作用为零。
可是,星出星流……唉。
如果星出执意顶着各种debuff盗本垒……说起来,那家伙现在就产生“分担责任”的意识了吗?
山田打击失败,得分机会流失,变成第三出局数的打者就会压力暴增;星出盗本垒被触杀,那么最后一个出局数就是他提供的,而非打者提供。
——结果没有变,但是会让打者和跑者心里好受许多。
再或者,打者故意投好打的球,山田不小心打出去,全员被迫进垒,内野守备捡到之后就近传球轻踩垒包——跑者迎来最无聊的死法,这半局草率结束。
星出刚才的表现说明他会尝试盗本垒;自己也会积极盗垒,万一有意外情况就是赚到,然后一垒的……千早瞬平顺着想下去,突然意识到上一个垒包站着不动如山的清峰叶流火大人,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千早小幅度偏头,不露声色地打量一眼小手指棒球帝皇,对方站姿挺拔,清澈的眼眸依旧难懂!
指望不上,太好啦,哈哈。
千早瞬平立刻把此人的存在抛之脑后。
随即千早将注意力放在星出身上,他需要和对方同时起步,或者再比对方快一点点,才能做到干扰捕手,创造机会——也就是说,他对场上局势、对投手的判断,需要比星出星流更准确、更迅速!
不错的挑战。千早微微咧嘴,大胆地再离垒两步。
投手这时无暇顾及其他位置,静立准备投球,他全神贯注准备三振掉打者,度过清峰的打席后,剩下的打者都好拿出局数,能在这名打者身上解决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棒球是公平的。
打者有表现的机会,跑者也有发挥自己价值的机会。
棒球是跑起来才有机会得分的运动。在帝德投手抬脚的一刹那——
千早瞬平和星出星流,同时起步了!
休息区的藤堂和要双双从凳子上跳起来,扑到休息区的围栏前,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场上的情况,最能调动观众情绪的逆转秀——盗垒,堂堂上演!
内野守备发出指示时,捕手的眼神漂移了下。他没听错吧,哪两个盗垒了,这么拼命想干什么?!
转瞬间,没有给捕手调整的时间,投手高木的球快速袭来——球路比预计的偏、不对,是根本没有纵向变化——要变成暴投了!
余光里高木的表情出现惊恐的预兆,前踏腿没站稳似的歪斜。虽然对于投手来说,在高压情况下投球姿势出现一点异常这事很正常——
但也要分场合,这才几局就投了两个要命球(触身球+这次暴投)了,下来绝对会被监督训的!
捕手头皮一紧,两个快腿在垒间狂冲,他都不敢想没接住这球会失多少分,说好的不节外生枝呢?!
死都要接住,要不然分差拉下去今天打到七局就可以提前结束比赛了,输给都立校这种事不要啊——!
一道白色的身影疾如贴地飞行,本垒处似乎都能感受到跑者来势的风压。场边响起提醒守备的回防的嘶吼,夹杂着零星呐喊,气氛焦灼。
捕手猛扑向本垒板右侧,因角度不平护膝蹭着地面发出响亮的刮擦声,他手套极力往球的去路方向伸,在手臂伸展极限时福至心灵地往回一勾!
似乎是听到捕手迫切的心声,在他尽职尽责地扑救下,白色小球打着旋被捞进捕手手套。但捕手整个人顺着惯性往右后方歪倒,差点磕在主审脚边。
三垒跑者将近,十米、五米、三米!
跑者距离一瞬一近,身形矮坐接流畅滑垒,动作不带一丝犹豫和冗余!
帝德捕手挣扎着翻身甩臂,胸前的护甲撞上跑者肋骨,两人在尘土里滚作一团。星出星流后背擦着本垒板边缘滑过,左手从捕手的腋下钻出,五指牢牢拍在板角白漆上。捕手抬起上身,手套却坚持摁在跑者的肋间,两人一同执着地看向主审。
半跪的主审沉思一瞬,手臂划出大圆,有力地宣判:“safe!”
小手指再下一分!
山田站在打击区前端,球棒早掉在脚边。星出仰躺着没立即起来,头盔在和捕手相撞的时候歪掉了,他等到捕手完全站起来走到旁边,才解脱一样胸膛剧烈起伏,断断续续地开始咳嗽,边咳边笑。
“这球算坏球吧。”还有的打呢。
星出星流借着山田的力爬起来,弯腰捡头盔时胸口被撞击的闷痛发作,他又干咳几声,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灰,“谢谢阿山……他这捕手护具也太硬了。”
杵在不远处的帝德捕手,目光划过三垒上微笑的千早,一垒上冷漠的清峰,投手丘上发挥神经刀的高木,再到面前普通的打者和盗垒得逞的星出,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两出局,一、三垒有人,比分1:4。
捕手实在没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