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横只有空掉的胳膊,沾染的血液冷了,被风一吹,粘腻冰冷的贴在身上,她茫然抬脚,想要离开这里。
朱家侍从急匆匆的推开人群,将少主子朱蒙正推过来,他狼狈不堪,毫不顾忌自己的模样被他人目睹,只对着柳星横嗓音颤抖,“她呢?”
“柳见月呢!!!”
柳星横听见自己嗓音空洞,“被带走了。”
“谁带走了?”
“谁带走她!”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
朱蒙正惊怒的挥着胳膊,斥责侍从,“去找,还不去找!”
殷谦收到消息,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星星!”
一直呆滞而迟钝的人好似突然上线了智商,眼神陡然清明,“殷谦!”
“殷谦!”
柳星横扑到她怀中,仿佛要释放所有委屈难过,嚎啕大哭,边哭边不忘问心上人,“你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只是柳见月死去,我便已经受不了这世界的残忍,你呢,你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殷谦抱住她,用体温温暖她,将凌乱发丝一一捋顺,“你想听真话吗?”
“真话就是,殷不谦已经习惯无人在乎。”
只有没有感情的殷不谦才能忍受,才能坚持,殷谦承认,她对殷不谦太过苛刻,只对她刻薄,将所有的期望都压在她身上,却从不给她丝毫慰藉。
可是殷谦是她,殷不谦是她,她只是玩了一场与自己的游戏而已。
“我以为我恨她。”柳星横茫然的说,“可是好难过,太难过了,原来我还在爱她。”
爱与恨何来的清晰边界呢,殷谦只能抱着安慰她,这道坎,柳星横要自己跨过去。
柳星横眼泪簌簌落下,滚落进殷谦怀抱,她说:“这全是柳见月自己作的,她明明有很好的一辈子,柳家人爱她,畸形溺爱,可仍然是爱,朱蒙正爱她,隐忍忍耐,什么都忍了,还有其他人爱她,那么多人爱她,她到底要什么?”
柳见月到底要什么,为什么不知足啊?
柳星横泣不成声,“连我都在爱她,她到底要什么啊?”
唯一不爱她的,是柳见月自己,她把自己糟蹋放弃了。
柳见月不爱自己,不爱任何人,不爱世界,不爱人间,不爱日月星辰,不爱过去现在未来的每一天。
她放纵恣意不快乐的过完了一生。
柳星横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一天,甚至不敢提起,偶尔的触碰都是疼。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有钱吗?”
殷谦还真不知道,也想不通,她可不信是柳家自觉,柳家那德行,也许会自觉,但只会自觉在柳见月身上。
“因为柳见月。”
柳见星种种都可以忍让,因为她所有的,都是柳见月争取来的,无一例外。
柳见月说:“你不争取,属于你的也会被夺走。”
她当时想,没关系,有姐姐会帮我。
姐姐很坏,总是欺负她,可姐姐爱她的时候从不说,她藏的很好,可柳见星就是知道。
“你给我的爱像真金般稀少,但已经足够。”
每天都很忙,每人都很忙,好不容易得到个假期,殷谦和柳星横哪也不想去,啥也不想干,就躺着。
但还是有不长眼的来打扰,一直敲门。
殷谦被烦的不行,转头说:“不如我们搬家吧。”
柳星横不想起,抬腿把她踹下去。
殷谦游魂一样晃荡去开门,怨气比鬼都重,“什么事?”
门外两人愣了下,又核对了地址,方犹豫的说:“请问柳星横女士是住这里吗?”
殷谦让开通道,朝里喊:“找你的。”
两位制服人士进了门,对柳星横欠身一礼,“你好,柳女士,我们是执行局。”
“?”殷谦微微睁眼,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怎么就被执行了?
柳星横比她更茫然,好在工作人员及时说:“贸然来访,是关于柳见月女士的遗产安排,请节哀。”
“根据规定,遗产本该由您与朱蒙正先生共同继承,但朱先生已经放弃继承权,所以……”
柳星横沉默着起身,“我不想要,捐掉吧。”
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又道:“现金资产可以直接捐赠,但还有一些不动产,建议您先看一看好吗?”
柳星横到底还是接下了文件,一大份的资产名录,不能她一个人的累,柳星横把殷谦拽起来出门。
殷谦:“……”
柳见月喜好奢华,在一众金山般的闪亮资产中,竟然混着一栋破旧偏远的老屋,柳星横被勾起好奇心,决定去看看。
确实很偏僻了,两人站在小区门口四处打量,这一脸陌生的表情让周围住户都看了过来,三分警惕。
在十分老龄化的阿爷阿婆间,她们确实太扎眼。
门卫很快核实了信息,蹒跚的引导带路,“我到这十年了,从没见过这屋子的主人。”
也就是说,至少十年没人进去过了,殷谦推开门,尘封气闷,来自多年前的故旧气息。
很杂乱,全是灰,东西都胡乱堆砌,柳星横走了两步,掀开全尘布,根据物品猜测着时间,“也还是来过的,这是七年前发售的。”
“啊,殷谦,这是我小时候的娃娃诶,”柳星横拿起灰扑扑的小东西,也不嫌脏,气流让灰尘蓬蓬升起,像一朵云,“超可爱。”
殷谦拧眉屏息,面目扭曲着附和,“是很可爱。”
瞧这口不对心的,柳星横白她一眼,大度不计较,继续探宝,“哦是我的百宝盒。”
输入了正确的信息,盒盖咔哒打开,露出琳琅满目的肚腹内里,向主人表示它有很好的保存。
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值得一枚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