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苦着脸,见到本宫便那么难受?”
不然呢?
永嘉叹了口气,默默在心里哀嚎:明明特意避开这家伙和潇雁约定的日子来听风阁,怎的偏偏还是撞了个正着?
运气未免也太背了些。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乔妤忍俊不禁:“忘了同你说,几日前温疏桐刚分化成alpha。为保证安全,本宫便把约定的时间推后了。”
“现在才分化么……”永嘉收起随意的态度,有些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要不是夜里被一反常态的禁了足,我怕是连半点风吹草动都没发觉。”
见她神色自若丝毫没有说谎的模样,永嘉拍了拍胸口,总算放下心来。
“不过,妹妹这次来的恐怕不是时候。自从上回离开,潇雁便一直没有在听风阁露面。再加上你因事爽约,他大概会心存芥蒂、不肯相见。”
“不,他会来的。”
听到少女笃定的回应,永嘉不忍地垂下双眸、暗含同情:陷入单相思的可怜人儿,总会对这件事有着盲目的自信,妹妹大概也是如此。
刚想劝她别被男子的花言巧语迷了头,但当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映入眼帘,永嘉不觉微微一怔——
那绝对谈不上是少女深藏心底的迷恋,也像对个人魅力的纯粹欣赏;但具体是什么,她形容不出来……
“上回也是在这个包厢。”乔妤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不在意被对方发现自己目的不纯,“接待的时候,潇雁可是连一点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姐姐身上。”
“哈?”神经大条的永嘉立马拔高声音,认为自己的魅力受到了质疑,“就你那副死缠烂打的模样……”
又开始了。
乔妤无奈扶额,扯住她的鹅黄袖袍让人安静下来,“可不管怎么说,在明面上,你才是身份最高的。”
在细细揣摩对方的意思后,少女面色煞白,恍若置身冰窖,仿佛被劈头盖脸地浇了一泼冷水,张牙舞爪的动作在瞬间定格。
身边没有护卫,一旁的妹妹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敢只身闯入虎穴。
凉气顺着脚踝一点一点缠上身体,她的表情愈发难看,连舌头都打着颤:“我、我们……”
当她抓住乔妤的手腕即将夺门而出,笃笃笃的叩门声突兀地响起。
永嘉身形一僵,汗毛直竖。
“郡主、小姐。”
“潇雁公子已在门外等候。”
隔着门板的声音沉闷,宛若死神丧钟。
*
“潇雁对小姐实在是思念过切,接连几日都闭门谢客,只为了等您过来。”
刚进门,店小二便殷勤地同乔妤打招呼,嘴里的漂亮话一刻不停,似乎是对这两位有缘人发自内心地祝福。
闻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攀上少女饱满的脸颊;但她只是略带羞涩地低下头,细弱蚊蝇地嗯了声,似乎是因为有外人在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主位上的郡主懒懒掀起眼皮,艳丽的指甲遥遥一指,“你的眼里便只有她、没有本郡主?”
眼见贵客就要发火,小二连忙赔笑道歉:“见那两位有情人终于碰面,小的实在激动……还望郡主高抬贵手。”
“出去。”她轻嗤一声,“别打搅了本郡主的雅兴。”
“是,是。”他唯唯诺诺应声,佝偻着背快速离开了。
顶楼的包厢走廊是整栋建筑最为安静的地方。
“咔哒”一声,房门被轻轻阖上。那一刻,薄薄的木板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讨好与懦弱在小二的脸上瞬间消散。
他倚着栏杆向下望,心底忽然升起一种荒谬之感。
底楼的大厅里歌舞升平,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不甚明显的调笑,云鬓珠翠在人流中一晃而过,琼浆玉液染花艳色的口脂、沾上带有脂粉气的宽袖。
想必在那一门之隔的地方亦是如此——
那些达官贵族为了维持平日里的举止优雅,整日唠叨着灭人欲,内里却早已变成了披着人皮的怪物;每次摆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子进来,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装模作样地点一间布置风雅的包厢……
相比之下,竟连被他们鄙视的普通人都不如了;也难怪能被抓满手把柄。
小二愤愤啐了一口唾沫,眼中满是嫌恶与阴毒:这郡主虽然没什么恶习,但也仗没少着自己的身份在外惹事,如今甚至又在这关键的节骨眼儿冒了头。
不过嘛……
诡异的笑容在面孔上浮现,他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青筋虬露。
深深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随后转身离开。
*
“方才小二不懂事,在下在这里替他赔罪,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把古琴放置好,潇雁挂着微笑屈身施礼,虽然看上去同初见时并无不同,但若是深深一嗅,便能闻出他身上的清香。
上次,自然是没有的。
乔妤搜刮着记忆,按照前几日才向玉簪讨教的平常世家女的礼仪起身,却因为“彩排”和“演出”环境的不同出了差错,看上去颇有些手忙脚乱。
乔妤:……
见状,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温柔如粼粼波光在他平日里深潭般寂静的眼眸中晃动。
乔妤:算了,虽然和本意不同,但这样也许更接近小女儿家遇见心上人后紧张的模样。
也算是歪打正着。
见他取笑自己,少女的脸颊上升起淡粉的云彩:“上次事发突然,没有按约定前来,实在抱歉;只是没想到,公子竟能为小女子做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