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气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注意安全。”
楚渝潦草的,甚至可以说直白的结束话题,随意的找个理由,便匆匆转身离去,她像是没看见辞文君隐隐崩裂的微笑。
也许,她看见了,但是那不重要,不是吗?
她的背影决绝,就像当初的她,没有一丝犹豫。
辞文君的笑容粉碎,楚渝,她的小渝拒绝了她,这个念头将她牢牢固在原地,失神的看着楚渝远去的背影,她甚至没有勇气再一次上前挽留。
楚渝的态度在无声的说明一切。
她没有提从前,也没有和她叙旧多说的打算。
她像深夜里的潮汐,不声不响的将她推离到岸边。
苦涩溢满咽喉,说不出,也哭不出,她知道,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
可是……
这一次相逢是意外,在辞文君的眼里,更是上天的恩赐,八年了,自分别后,楚渝搬离她们相遇的城市,能联系她的方式被注销,被删除,被抹灭。如梦幻泡影,就像她从未存在过,等她再回头找她时,她就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她从一开始故作无所谓,到后面的焦急,懊恼,直到现在,在今天见到楚渝的前一秒都在后悔,无边悔恨。
八年,刚开始的雄心壮志逐渐淡去,之后每一天不是在思恋,悔恨中渡过,煎熬着。
她问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决绝离开的她,不留一丝余地,以致现在连她的踪迹都再也寻不到。
就为了,那颗后知后觉的长出的可笑的自尊心吗?
就迫不及待,毫不犹豫的将楚渝打击的粉碎。
就,真是再也不能见了吗?
她在痛苦中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直到今天,在街头,异域风情,朦胧细雨,她的目光流浪在街头,骤然锁定那道熟悉的倩影。
暖黄的内衬配上万年不变的冲锋衣,纤细的大长腿套着紧身牛仔裤。
太瘦了,即便是紧身牛仔裤在她身上也留有空隙。
即便八年未见,她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她好像并没有认出来她,但没关系,这些年她变了很多,她认不出来是正常的。
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昏了她的脑袋,让她忘记一切,只留下最深的执念。
她情难自禁的快步上去,唯恐下一秒错过。
然后自然而然地的喊出那声:小渝。
即便对方并没有回应,也许她甚至觉得她有病,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满怀欣喜的上前去。
但,现实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是她对不起楚渝,是她伤害了楚渝,她知道的。
可是,她会弥补,她真的会弥补,尽全力弥补楚渝。
但是楚渝好像,不要她了,不再给她弥补的机会。
伦敦的雨,越下越大,之前和楚渝的拉扯吸引足了众人的目光,有人驻足观望,目光投向辞文君,像是在好奇这位美丽的女士接下来的后续。
没让众人等多久,辞文君动了动冻僵的身体,十一月末尾的伦敦真的很冷,但她的温暖就在前方。
她缓缓迈开僵直的腿,眼里闪烁着执拗的坚定。
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
但是。
错,她已经犯了。
人,她也已经丢掉过一次了。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她只能弥补,拼尽一切的弥补。
能遇见,就是缘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抓住她。
紧紧的抓住她。
想明白,她再一次快步追上那道身影,跟着记忆里的踪迹,边走边问。
好在,她并没有走很远。
在再一次看见那道灰色身影的一刹,她咬着牙,眼里闪烁着失而复得的惊喜的水光。
可下一秒,她看着楚渝好像在对一个女人笑,名为理智的弦骤然崩坏,她来不及做出更多的思考,步子越迈越大,最终不顾形象的奔跑去,周围的风在呼啸,心脏悸动到快跳出胸膛,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也不管楚渝的动作,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靠近她!靠近她!靠近她!’
让楚渝,她的目光,只能放在她的身上。
两具柔软的躯体相互接触的一刹,双方的灵魂都不由发出一声舒服的叹喂,好像分离多年的玉珏,时隔多年再次合二为一。
在聂努达的《爱的十四行诗中》有如此一段描写:
在你的怀抱里我拥抱着生命的一切
沙子,时间,还有雨中的树。
如此厚度,直到此日,辞文君才逐渐理解这首诗。
那些所失去的,将失去的,都在我拥抱你的那一刹得到了满足。
“你……做什么。”
现实并没有给辞文君足够的感慨时间,楚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辞文君的动作打断了她与店家的对话,对面红发绿瞳有些微胖的白人妇人一脸惊诧的看向她们,只因她们现在看上去实在太亲密,像一对爱侣。
可她不是第一天认识楚渝,她很清楚的知道楚渝没有伴侣。
她惊奇的目光落在辞文君的身上,好像在打量什么新鲜事物。
辞文君紧紧埋进楚渝的脖颈,不说话,只是贪婪的,呼吸间全是楚渝的香气。
好喜欢。
楚渝的声音并没能唤回她的神智,反而让她的动作更加紧切,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扒拉着她,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楚渝拉开,被恶狠狠的赶走。
楚渝无奈,她并没有强迫些什么,除去特殊情况,她很少会采用强硬手段。
而且大庭广众的。
楚渝,一个正常情况下都很温柔的人,就像此刻,见辞文君死皮白赖的在怀里装聋作哑,她也不再多管,反倒安抚性摸了摸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抱的那么紧,她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这个激动的女人得到正向反馈。
她微微对妇人致以歉意,并明确表达:一切如旧的包装两袋糖果,以及额外拿了一罐巧克力酱。
之后便是回家。
辞文君一路装死,一路沉默,除了抱着她不撒手,哪里都好。
只是这样拥抱的姿势,怎么看起来都很怪。
她牵着辞文君的手,回到她在伦敦暂住的小家。
回到家。
“ 咔哒”一声。
关上门。
一切的走向都该变个样了。
那一晚后,她本以为辞文君不会再来找她,但之后直至回国,辞文君就像准点打卡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直到现在,此刻,她看着辞文君一路跟随自己,进入小区,和自己坐电梯,然后在自己开门的那一刹眼疾手快的挤进来,再到现在在自己面前,漂亮的脸蛋,白皙,低眉顺耳的模样。
看上去乖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