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勉站在门前,眼神微微一敛,顺着少年的指向望去。
他没说话,只抬手伸出指尖,在门框处缓缓滑过。动作轻缓,从容不迫,仿佛并不急于破门而入,而是在寻找着什么。
赵霆还不死心,摩拳擦掌,正打算再补上一脚,却见陶勉忽然抬手,挡在了他身前。
“且慢。”
声音很轻,语调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赵霆脚步一顿,讪讪地放下了腿。
陶勉目光微沉,指腹缓缓按上门框一侧,手指落在一道极浅的纹饰之上。力道不重,却精准扣住了机关所在。
“咔哒。”
一道极轻的声响响起,像是某种暗锁被松开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小路,路两旁野草极高,刚好能遮挡住人,看起来是通向外面的。
阿月瞪大眼睛,惊讶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嘀咕:“这,这就开了?”
赵霆一脸懵然,忍不住嘟囔:“不是吧?我刚才那一脚白踹了?”
李长曳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陶勉一眼。
陶勉微微侧首,指腹摩挲着机关,淡淡道:“这种门锁,并不需要钥匙,而是特制的暗扣机关。禁军的机要之地,多用这种手法锁门,看似紧闭无缝,实则只要按对机关,便可无声无息地开启。”
言罢,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名哑巴少年身上。
这少年,知道的倒是挺多。
哑巴少年被陶勉的视线盯得浑身一僵,连忙缩了缩脖子,目光闪躲,佯作什么都不明白。
陶勉收回视线,神色看不出情绪,率先迈步走入那条小道。
小道两旁野草极高,藤蔓交错,窄窄的一条通路蜿蜒向前,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夜风吹拂,卷起些许野草,掠过众人衣摆。
李长曳随手捡起一根垂落的藤蔓,她看着手上的藤蔓,目光微沉。
藤蔓的汁液尚未干涸,断口鲜嫩,显然是近日才被人扯断过,而非自然枯萎。
她轻轻一顿,脚下微微侧了侧,目光落在泥土之上。
地面松软,虽无明显的车辙,却能看到凌乱的鞋印,有新有旧,交错杂乱,有些甚至还未被新的尘土覆盖。
这地方,看似荒废,实则时常有人走动,而且——
她目光一凛,盯着指尖沾上的湿润泥土。
最近才有人来过。
小道并不长,仅仅走了数步,便已听见水流拍击岸边的声音。
赵霆走在前头,抬手拨开路尽头的野草,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幽暗的水面。
阿月抬头往不远处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码头?”
李长曳站在出口处,眸光微敛,缓缓扫视一周,只见那条河道幽深无尽,岸边隐隐可见几根木桩,明显是用来拴船的。她的目光掠过水面,落在那些停泊的小船上,船身皆是常见的商船式样,宽而稳,隐约还能嗅到船身的气味。
她眼神微沉,心下顿时明了。
这条小路,或者说那刘家宅子的暗道,竟是直通码头。
陶勉负手立在一侧,神色不动声色,眼神却愈发幽深。
赵霆皱了皱眉,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抬脚踢了踢停靠的木船,木船轻轻晃了晃,显然是常年有人使用,船底干净,没有丝毫积水,也不见腐朽的痕迹。
“这船,看着不像是废弃的。”赵霆低声说道,回头看向众人。
李长曳缓缓点头,眉心微蹙:“也就是说,这里一直有人在进出。”
陶勉站在一旁,目光投向远处的河面,低声道:“刘家庄靠路而兴,一条是官道,一条就是水路了。这条河道通往主干水路,早年商贾往来,极为繁华。”他顿了顿,“如今若是被渡魂堂掌控,运送人、货、武器,倒是比陆路更为隐蔽。”
李长曳不置可否,视线依旧落在那艘船上。
脑海中的线索,终于在这一刻连成了一条线。
从宅子中诡异的影人戏,到铜镜里的离奇幻影,从地下供奉的牌位,到那扇精巧的暗门,再到眼前这条深藏不露的水道……
每一环,都环环相扣,与一个人有关。
她的手缓缓收紧,目光一转,落在了站在一旁的哑巴少年身上。
夜色下,那少年瘦削的身形略显单薄,站在众人之中,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身处局外之人。
李长曳眸光微微一沉,声音却依旧不疾不徐:“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她定定地看着他,语调平稳,带着一丝探究,“说说看,你为何带我们来这里?”
“还有,”她看着他,语调微顿,“你是姓刘?”
“还是姓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