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曳自凤州时便与三皇子私交甚密。入京后,查刘家庄一案,多有往来,未避嫌疑。后审魏才人之死,表面循规,实则意有所图,故意诬陷二皇子,挑拨皇嗣之争,意在扰乱朝纲,其心可诛。”
她一行行地看完,眼底波澜不惊,心下却已了然。
难怪这些日子那么多的折子都在弹劾她与渡魂堂有关,皇帝却从未真正过问,消息也未曾传到她耳里;却在今日,皇帝忽然召她入御书房。原来看了这折子,是疑心她被牵扯进了皇子之间。
此事与渡魂堂旧案不同。这是党争,是觊觎储位。性质不一样了。站在这御书房的人,谁不知道,皇帝最忌的,是谋权夺储。这折子显然是要把李长曳往风口浪尖上推。
她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那折子重新合上,放在案前。
一旁神情慌乱地三皇子已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父皇,这折子里的话,都是旁人胡乱揣测。儿臣确与李大人相识于凤州,但绝无折子上说的党派结交,更未曾插手她查案之事。”
皇帝静坐御案后,他眼神沉静,看不出喜怒,良久才道了一句:
“李长曳,你说呢?”
李长曳抬起头,直视御案之后的那位天子,目光清明,毫不避让:
“臣确与三殿下相识,自凤州一案起便有公事往来。但自始至终,臣查的是案,不是人。所凭者,是卷宗与证据,不是私交与恩怨。至于魏才人之事,臣虽未能查个透彻,但绝无包庇。”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御前几位御史,又落回皇帝身上:
“魏才人一案,自始至终所问所审,皆有据可查,非臣一人定断。禁军所存卷宗,历来需数人交叉复查,方可立案成卷。此案案卷至今仍存于禁军驻地。若陛下不信,大可命人调阅。”
李长曳没有多余辩白,也无自哀自怜,只是把话讲得极稳、极正。
几位御史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声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人压低嗓子道:“听起来,倒也周正。”
另一人点了点头:“不见得是虚言。”
上首的皇帝静坐未动,只是原本紧锁的眉心,此时似是稍稍松了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语调不高,却字字带锋:
“李大人自说查案无误,我却要问,她当真只是查案?”
李长曳抬头望去。
只见原本立于御案旁、温顺恭敬的王公公,不知何时,竟已稳步走到殿中,跪于御案前。他语气却不复往日柔顺,听起来带着一丝阴沉:“奴才有一言,不吐不快。”
皇帝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落在李长曳神情如常的脸上,又落在王公公静静伏地的身影上。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讲。”
王公公说道:“三殿下自是清白的,可若李大人心怀旧恨,意欲借机搅动朝局、报复皇族,又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全部人都愣住。
王公公接着讲道:“李大人,实是当年渡魂堂旧人之后。其母李氏,当年曾统掌渡魂堂,二十年前事发之后举家罹难。李大人虽得以幸存,却自幼心藏怨念。奴才以为,她此番协查魏才人之案,外是秉公,内实借此混淆圣听,蒙骗三殿下,设局陷害二殿下,意图借皇子之争,报昔年之仇。”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唯有火炉中燃烧的松枝噼啪作响。
王公公那一番话落下后,三皇子神色微变,转头望向李长曳,像是第一次重新打量她似的。几位御史大人更是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眼神,神情中都写满了错愕。
一名御史轻声低语:“怎么是王公公?此案,不是归禁军查的吗?”
另一名年长些的御史听了,眼神一动,低声接道:“倒也没错,当年渡魂堂被捣毁,剩余的人被收编入禁军,那时禁军的统领就是王公公。”
此言一出,殿内几人神情皆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