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指尖轻颤,却紧握手中的八方烛台,“佛堂重地,二叔莫要糊涂,长辈们还在前头饮宴。”
“装什么贞洁烈女,老三半夜能给你送药,怎么我就进不得这佛堂的大门?”顾怀瑜扯开外袍金扣,甩手将锦袍掷于案几。
阿梨抓着烛台往后退,烛油滴在手背也浑然不觉,顾怀瑜失去耐心似的,猛然扑过来擒住她手腕大力往怀里扯。
阿梨突然咬上男人虎口,血腥味混着酒臭味冲进口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贱人!”顾怀瑜阴鸷的嗓音混着瓷器碎裂声响起。
突然,佛堂的烛火灭了。
黑暗中响起衣料撕裂声,阿梨的惊呼声被一双粗糙厚实的大掌捂住。
片刻间,外间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佛堂的门怎么开着?”
“快去看看!”
二夫人抓着梅香的手,跟在顾老夫人身后踏进了晦暗的佛堂。
“来人,点灯!”
烛火慢慢照亮整个佛堂,原本肃穆静谧的佛堂一片狼藉,门口的莲花香炉被掀翻在地,香灰洒得满地,供品滚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横七竖八躺着几炷未燃尽的香。
原本整齐的烛台也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供桌上还搭着件云纹锦袍。
顾怀瑜就倒在这满地狼藉中呼呼大睡,嘴里不知嘟囔着含糊不清话语,还有进门就闻到的浓烈酒臭味。
“老爷?老爷?”二夫人看清躺在地上的男人,尖叫着上前,试图摇醒地上醉酒的男人,“老爷您怎么躺在地上,这些杀才怎么照顾的您……”
“行了!”看着莲花瓶碎裂在青石砖上,净水洒的满地都是,顾老夫人脸色铁青。
环顾一圈,看着被扯下的幡幔,顾老夫人厉声吩咐,“天寒地冻的,一个个愣着作甚,还不快抬回西厢,好生安置!”
中秋的圆月从雕花窗棂漏进佛堂,正落在观音低垂的眉目上,莲花座阴影里光线昏暗。
“烛台……”
阿梨突然无声翕动唇瓣,顾三郎这才惊觉她手中仍攥着供桌上的烛台。
“给我。”
男人压低声音,喉结擦过她鬓边碎发从她手中接过烛台,昏暗中无声无息将烛台掷到供桌旁的蒲团上。
顾老夫人拄着鸠杖重重敲在青石砖上,佛堂内的脚步声忽近忽远。
观音像后的空间太狭窄,阿梨后腰已抵上冰凉的莲花座,顾三郎不得不将左手撑在她颈侧,右手虚悬在她袖口上方,那里有道裂帛,是顾怀瑾扯裂的。
两人不过隔着一掌距离,女子的泪正无声悬在眼尾朱砂痣下方,顾三郎强迫自己盯着佛龛缝隙里游移的烛光上。
烛火的光晕慢慢靠近,顾老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正往供桌来。
阿梨浑身战栗的厉害,比方才攥着烛台与顾怀瑜对峙时抖得还凶,鬓边碎发随着战栗的呼吸,一下下扫在男人喉结上。
方才顾三郎拽着她躲进来时太急,此刻阿梨半片裙裾缠在他玄色衣摆间,像荷塘里挣不开的并蒂莲。
外头突然响起木杖重重叩地声,伴随着顾老夫人一声“仔细搜”的喝令。
那声脆响惊得人脊背紧绷,阿梨猛地向后缩去,后脑眼看就要撞上莲花尖角,顾三郎的手无声的托上了她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