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地?”
冬阳一头雾水,再侧耳听一听,好像又有点熟悉:“也有可能,我听着调门是耳熟。”
“这是民间组织超度,曲调五花八门,但是每一家也有每一家的规矩,这个咱们不好说。”
陈骐发觉锣鼓声大了,唢呐声也更清晰,和冬阳一块听了一阵,才说:“阳阳,你不觉得这个仪式哪里不对劲吗?”
“有,明明是送葬的曲子,锣鼓点是娶亲的,曲子为主,所以操办的其实是丧事,”冬阳说,“这个在风水一行,是不是叫红白冲煞?”
“嗯,”陈骐抬起手摸摸冬阳的脑袋,“阳阳真是有天赋,学风水秘术的好苗子。”
话说到这,冬阳偎进陈骐怀里,陈骐抱着他,两个人一起陷入迷茫,现在面临的情况是手机没有信号,保时捷的电子显示屏没有电,全黑宝石屏幕,像一块板砖,开不了导航,前头路况相当复杂,有土路有石头,开过去不是扎胎就是蹭掉漆皮。
陈骐自己的车也就算了,可这是冬阳的,他就舍不得磕碰。
陈骐跟冬阳失去了一切辅助设备,就像睁着眼的瞎子,坐在这不知所措,怪声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一直相安无事,所以两个人也懒得管。
“下去看看?”
陈骐一手揽着冬阳,另一只手摸摸怀里,又摸摸两侧口袋,“啧”了声:“罗盘也没带。”
“下去看看吧,”冬阳在方向盘边上按了一下,两侧车门缓缓打开,一边安慰陈骐,“师兄,没带也没事,这种地方磁场混乱,是不是在一个真实存在的场景都很难说,拿罗盘也就是看指针疯狂转圈。”
“嗯,”陈骐握住冬阳凉软的手,“师兄牵着你,千万不要走散了。”
冬阳捏捏陈骐手上的热乎乎的肉:“好呀。”
冬阳从小到大都和陈骐牵着手,从观里走到小山,再有说有笑地回去,十几年了,只要和师兄待在一起,冬阳就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可以永远被他疼爱。
陈骐有事没事就爱盯着冬阳看,有时冬阳也会发现,他倒不惧怕和冬阳对视,会托腮笑笑。
冬阳不知道陈骐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他对万生万物,都是一样的慈悲,慈悲不是爱,是一种高尚而温和的,润物细无声的垂怜,但冬阳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他的例外,没有别人的时候,他就会变成温柔的话痨。
这路不好走,有不少杂草碎石,陈骐要仔细看路,牢牢抓着冬阳的手,生怕谁夺走他一样,还要抽空看看冬阳的脸。
冬阳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大截的陈骐:“师兄怎么啦,为什么一直看我?”
“阳阳好看,”陈骐勾唇笑笑,“你都长这么大了,师兄老是恍惚,觉得你还是个怕黑爱哭的小娃娃。”
“我是,”冬阳甩开陈骐的手,挽住他的臂弯,笑嘻嘻的,“师兄疼不疼我?”
“嗯,”陈骐摸摸冬阳的脑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心软得都要化了,柔声说,“永远都疼你。”
两个人虽互相说着温言软语,但都留了个心眼在路上,连互诉衷肠都得担惊受怕。
陈骐往前迈了一步,脸上的笑忽然凝固,脸色急转直下,身体也顿住了,下意识用力攥着冬阳的手,机械地把他往后推,让他远离这个地方。
冬阳筋骨软,陈骐手劲奇大,捏得他掌骨都有些变形了,冬阳忍着手上的疼痛,看陈骐的表情这么怪,拼命把他往后面的路上拽,意图喊醒了他:“师兄,你怎么了?”
陈骐说不出话,也在拼命对抗那种古怪的感觉,正在逐渐占据心力,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压力集中在心脏的下部和下部,那两个地方在胸腔里咚咚乱撞,肺部也有被撕扯的感觉,剧烈的窒息感让陈骐渐渐目眩,快要站不住了,所幸冬阳声声呼唤自己,怪异的力量得以缓冲,陈骐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迷蒙的瞳仁也清明起来了。
冬阳发现喊他有用,干脆直接叫他的大名:“陈骐!”
陈骐恍然惊醒,窒息感一下子消失,他捂着心口喘着粗气,身体没有力气,歪倒在冬阳怀里。
冬阳个子也高,一米八几,但因为胃病拖了十几年,越来越严重,一直就长不上什么肉,身形很清瘦,抱着高大健硕的陈骐有点费劲,他的状态很差,不抱着就要摔倒了,冬阳就拼命支撑着,紧紧搂着他:“师兄,你好一点了吗?”
“好了,阳阳。”
陈骐总算稳住,半阖着眼摸摸冬阳的手,发觉他很用力的攥着自己的衣袖,掌骨的触感很明显,轻声说:“放下我吧,我太沉了,你抱不动的。”
“我要抱,”冬阳扶着陈骐坐下休息,让他背靠在自己怀里,“师兄,刚刚到底怎么了?”
“这里好像是人间和鬼门的交界处。”
陈骐感觉冬阳的手在给自己揉心口,歪头枕在他单薄的肩上,困顿感又袭来,陈骐知道这个反应很不正常,于是跟强打精神跟冬阳说话,要把困劲扛过去:“我十五岁入玄门,跟了咱们的师父,就.......碰见过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