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是原先那个屋子,只是此时变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原先连个窗棂都没有的窗户此时装上了精致的窗棂、糊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糯米纸,为了通风半撑着;屋内烧着火炉火盆,热意熏腾,驱逐了原先屋内的阴暗与潮湿;各种家具,书桌、餐桌、书架、椅凳……乃至纸墨笔砚、博古架、花瓶、果盘、灯盏这类小物件,全都一应俱全。
发生了什么?
戏长曲的声音响起:“我去找了戏竺的父母。”
“!?”
青萍看向声音来源。
小孩端了粥过来,轻声对青萍道:“往后若是有什么缺的,或是什么想要的,可以吩咐刘管事,他会为你去办。”
青萍迷茫,只觉得这语气像是交待后事。他下意识拽住了戏长曲:“那你呢。”
戏长曲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没想到青萍会问及他:“当然还是在这里生活,没什么事的。”
青萍旋即松了口气。
他还能和宿主在一起就好。
最重要的事情确认完后,青萍才困惑询问:“所以发生了什么……”
戏长曲撩起帷帐,坐到床边,用勺搅着粥,垂着眼帘:“我威胁了他们。”
青萍眨巴眼睛,觉得古怪。
再怎么样戏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养着上百家仆,就算戏长曲有非凡在身,又已经是炼气修士,戏家也不是他一个小孩可以轻松威胁的。以戏父戏母对戏长曲的态度,也绝不会轻易让他好过。
唯二能想到的解释只有利益交换,或拿捏把柄。
无论是哪个,都说明戏长曲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可怜无力……
戏长曲恰好出声:“他们很在乎戏竺这个独子,我便说,如果不满足我的要求,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毁掉戏竺的前程。”
原来如此,这倒也说得通。戏竺现在应当忙于修补丹田,戏父戏母定然不想让戏长曲再生事端。
青萍心肠软了下来,小声问:“这样做,是因为我生病了吗?”
戏长曲“嗯”了声,生疏地对他笑了下,乖巧且害羞:“我听人说,生病很难受,要在舒适的环境里才能快点养好病。”
青萍捏紧被子,咬着下唇,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忽地有些愧疚。
戏长曲舀了勺粥,笨拙地学着其他人照顾病人的样子吹凉一些,然后递到青萍唇边:“饿了么?吃些东西吧。”
青萍确实是饿了。
一碗热粥下肚,戏长曲将碗勺放到一边,看着青萍,忽然问道:“月白,你想离开这里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突兀和奇怪。
青萍诚实回答:“不想。我只是想带着你离开。”
“……谢谢你,月白。”
戏长曲盯着青萍看了一会儿,苍白的脸上浅浅漾开笑容,很开心的样子,情绪绵软的香味快将心魔香晕了。
“那就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吧。”他轻声道。
青萍没有听清他的话,他的另一个胃开始饥饿起来。
他实在忍耐不住,伸出手,轻轻牵了牵戏长曲的衣袖,等戏长曲一靠近,他便探出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
漆黑的眼睛静静注视他。
青萍一边大口胡吃海塞对方的情感,一边慢吞吞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担心你被我传染了……现在看起来没有。”
戏长曲慢吞吞道:“没关系。”
“你刚刚为什么那样问我?”青萍又问。
“有点好奇。”
青萍点点头,打着哈欠躺下来,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睡眼朦胧。
“困了?”
“困了。”
戏长曲便将空碗勺端了出去。
他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不喜欢屋内有多余的人,所以即便长大后,戏长曲也没有同其他修士一样随身带着服侍己身、操持起居生活的童子或家仆,而是动用一些法术去处理这些琐事。
被心魔霸占了心间识海千年时光,是戏兴许长曲孤僻一生中唯一的败笔。
【小乙。】青萍阖上眼,过了一会儿,他在心底问道,【我宿主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