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样的事,而且假期也没结束,后面青萍便没再去房家。
那青铜铃铛,青萍摇了摇,果然如房夫人所说不会出声。后面又动用法力试了一次,仍旧没有声音。青萍便将其妥善收好了。
锻剑之事进展顺利,等待了数日再去看,原先画下的符文已经消失了,水和玉石黏连化为一片胶状物质,青白中闪着赤红光芒。
青萍小心翼翼地割破手指,用血作为引子,附着法力,在其表面再画下一串繁琐的符文。
随后把那柄剑也丢进去,等待时间的锻造。
除夕前两天,参考人类的习俗,青萍和戏长曲一块儿涂浆糊、贴窗花与对联。
天气愈发冷,戏长曲身体素质好,感受不到什么,但青萍皮脆,干完这些事后盯着手看了半天,叹气:“裂开了。”
怪不得无端便感觉疼。
戏长曲一看,果然有几道细小裂口,露出里面殷红的肉。他连忙取来治冻疮的药膏,握着青萍的手,很细致地给他涂好,然后也没有松开,看了一会儿那几道冻裂的伤口,忽然道:“哥哥,你好脆弱。”
青萍呆了一下,以为戏长曲是嫌弃他不结实不强大,登时委屈,伸手揉小孩的脸:“我就是这样的……现在又不用你养,不准说我坏话。”
戏长曲被他揉脸,心想,不是坏话。
青萍是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最最重要的家人,要互相陪伴一辈子的哥哥。
这样重要的人再怎么爱惜也不为过。
除夕当晚,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炮仗的动静更是惊天动地,躲在屋里都能听见,青萍被吓得眼睛直愣愣。
于是在之后再点炮仗鞭炮,青萍跑得远远的,脸绷紧,表情严肃,眼睛睁圆,捂住耳朵看戏长曲点燃这些,生怕被波及伤害到。
戏长曲问:“哥哥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放?”
一声哥哥唤醒了心魔沉眠的耻辱心,青萍立即说:“我不怕!”
“喔。”
“……”
都怪戏长曲以前不搞这些,害得心魔这时才第一次直面放炮仗放鞭炮,它们声音那么响,那么大,鞭炮还会迸溅,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青萍努力给自己找借口,有点窘,自以为充满威慑力地瞪戏长曲一眼,然后认真解释说:“别人都有,你也不能少。”
戏长曲被瞪得有些迷茫,又因为他的话而不自知地微笑。
很快,镇上挨家挨户陆陆续续开始放烟花。
这个远观不吓人,还好看,青萍就喜欢观赏一些对他无害的事情,和戏长曲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才因为怕冷而进屋。
刘管事提前许久便懂事地备好年货送来,全程没有让两人看见人。
戏长曲从果盘里取来橘子,一条条撕开外面的皮,慢慢理出橘瓣上的经络,然后将果肉递给青萍。
青萍拿了橘子瓣也不吃,一层层堆出小塔,堆不了后便喂给戏长曲,最后才自己吃,你一块、我一块、你两块、我两块……
原打算入乡随俗守夜的,但青萍没熬多久便犯起了困,一开始不适应睡觉的样子早就没了。
他坐在椅子上,姿势从坐得笔直转为弯腰,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戏长曲看他熬得实在辛苦,便让他睡去,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守夜。
青萍不停揉眼睛打哈欠,努力地认真看他一会儿,表情有点呆,也不知理解成了什么,把戏长曲给拽走一并去睡了。
戏长曲:“……”
叹了口气,戏长曲轻声说:“晚安,哥哥。”
翌日醒来,穿新衣吃汤圆。
青萍吃着汤圆,想起先前听说的,问戏长曲:“元日时会有灯会吗?”
“那要等到元宵。”
“这样啊……”青萍稍稍失落一下,旋即憧憬地道,“那之后我们一起去吧。”
灯会一定很有意思。
戏长曲也没有去过灯会,点点头:“好。我和哥哥一起去。”
说完,他又问道:“哥哥等会儿要去房家拜年吗?”
青萍呆了——原来还有这种流程吗?
第一次过年,对习俗还很生疏。
不过,去房家……
没怎么多想,青萍第一时间问戏长曲:“你不生气了吗?”
如果戏长曲生气,那当然是不去的。心魔不愿让宿主在旁人那里憋屈受气。
戏长曲说:“早就不生气了,想来房先生应该也冷静下来了。”
他们所站的层次都不同,还生什么气呢?
……宿主好宽容好大方。
青萍惊了一下,对戏长曲有种刮目相看、仿佛重新认识之感。
戏长曲宠辱不惊地接受他的讶然目光:“要去吗,哥哥?”
青萍犹豫起来。
既然如此,按理说是该去的。
但就像最开始不想与房家扯上关系的考量一般,他又不是真正的月白……
思来想去,最终,青萍点头道:“去一趟吧,你们能说开就好。”
房家平日待他们真的很不错,事到如今再说不扯上关系简直是占了便宜便抹干净嘴不承认,很是可笑。
此外……青萍叹气。既然月白、房家三口都已死了,那么再骗一骗房先生他们或许也不能算是坏事。
出门前,戏长曲道:“哥哥等一会儿。”
青萍乖乖等了,戏长过来,先看了一眼他的手,说:“哥哥手上的裂口没了。”
“本来就不严重嘛。”
“嗯。”戏长曲很耐心地给他涂手脂和面脂,直到全揉化了,才道,“好了。”
青萍有些不自在地活动手指,好像上面涂的不是护手的手脂,而是什么恼人的、存在感极强的枷锁:“你还记得呀。”
戏长曲说:“重要的事不能忘掉。”
不久便到了房家。
房安安正在屋前扫雪,望见青萍身影,顿时眼前一亮:“月白哥哥,你来啦。”
“过年好。”
“过年好,”打完招呼,看见一边的戏长曲,房安安还有些惧怕,但还是努力友善道,“戏长曲也来了……过年好呀。”
“嗯。好。”
“哦对了,”房安安忽地想到什么,放下扫帚进了屋,“我去喊爹娘。”
青萍和戏长曲跟在她后头一并进去。
进了正屋,这一回再见面,房先生看起来气势弱了许多,房安安在一旁低声解释:“娘训了他一顿。”
甭管戏长曲做了什么,他们可是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