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取笑他。
青萍抿唇,心底有些懊恼的。
他也没想干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情况?
但不知为何,就是不太想睁眼去面对。
气息靠得极近,几乎鼻尖都要碰上了,青萍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好香。他被诱惑到了,忍不住想:要是能咬一口就好了。
戏长曲会继续靠过来吗?
到时候他可以偷偷咬一口吗?
青萍眼睫不颤抖了,他满怀期待地继续装睡,演技简直炉火纯青,仿佛已经进入了平稳的梦乡。
下一瞬,梦被打破,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青萍睁开眼,便见戏长曲冷酷无情地取出一段丝绸,三下五除二便将青萍的手腕捆缚在一块。
青萍呆住,看了看自己被绑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戏长曲,莫名感到委屈,眼尾耷拉,隐隐泛出泪光。
这时,戏长曲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
翌日。
马厩中,雷火美滋滋地大快朵颐新鲜豆草料,汪两手拿刷子给它刷毛,另一边,简冲坐在板凳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青萍咬着村民送的菜饼,几下吃了干净。
一旁戏长曲问话村长:“有多少人被掳走了?”
“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人了。”村长抹泪,“村里如今不剩几人了。”
“可知道是什么妖魔?”
村长苦涩道:“是一只白胖大蚕,自封蚕将军,说我们这往后就由它来管了,但它要的人比上一代□□大王要得多多了。”
青萍擦干净手:“怎么还有上一代。”
村长茫然地看着他:“我们这,一直都是如此啊……”
不从妖魔,哪能活命。
小乙有些不是滋味:【这坏世道!】
青萍道:【这可是天道大人管出来的世道哦。】
小乙一下不说话了。
它有些迷茫——它过去是这么同理心强烈的样子吗?
“蚕将军何处可寻?”
“回禀仙师,它就在小桑山的神木峰上,出了村门,向正北方向走上约十里路,便可见一棵参天巨木矗立,其右方便是神木峰。”
戏长曲道:“青萍,我们走吧。”
青萍脸绷得紧紧的,一眼也不看他,点了下头。
村长道:“二位可是要去斩妖?”
见戏长曲肯首,村长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汪两和简冲,局促紧张道:“此行危险,不如叫上其他仙师一起?”
青萍立即开口道:“我二人便足矣。”
实际大约只要戏长曲一个就够了,青萍过去只是因为不想和食物分开。
戏长曲点头。
村长只以为他两被排斥孤立了。
想到先前没回来的那群修士,他眼中滑过痛惜遗憾,很不愿看见两位年轻人去送死,却也不敢阻挠仙师出行,只好看着他们离开,心里默默为他们、为桑村祈福。
去往神木峰的不过耗费了盏茶功夫,青萍一路没吭声,戏长曲说话他也不理,有骨气极了。
往山上去,一路蚕丝不绝,道路有几尺宽,青萍讨厌黏糊糊的东西,小心避开,却听上方忽然传来滚石的声音。
甫一抬头,一只巨大的白蚕碾过土石,猛然俯冲撞来,一路轰隆折断几棵合抱粗的巨木,双目鲜红如血,泛着肉眼可见的贪婪。
“修士,受死!”
其周身法力涌动,居然足有养灵六重境界。
怪不得先前的几位养灵境都没了音讯,单一只蚕将军就够他们受的了。
戏长曲早已持剑在手,剑芒斩过,伴随喀嚓喀嚓犹如金属粉碎的声音,白蚕身体噗呲一声,径直被斩断成两截。
大片无色的血喷溅而出,蚕将军惨叫一声,凶性愈强,身上却陡然漫出奇香,被斩断的两截居然各自动弹起来,仿佛毫发无伤一般,身上刺啦生出利刺,骨碌碌滚向青萍。
有些门道。
就在此时,青萍袖袍一挥,霎时间,好似一片火海倾倒而出,神木峰升起半面赤火,浓烟滚滚,直冲苍穹。
又有烈风卷来,风助火势,愈烧愈旺。
鸟雀惊吓飞离,满山喧哗。
小桑山附近的另一座山头,一只羊头人身的妖魔搂着少女,正要回巢,却望见天空浓烟,心中吃惊:“何人欺我蚕兄弟!”
羊妖暴喝一声,露出怒容,威压震慑得无数附近生灵噗通跪下,战战兢兢地发起抖来,它怀里的少女口溢鲜血,双目绝望,心脉震裂而亡。
一道黑风卷来,甚至来不及拿上武器,羊妖双足蹬蹬一踏,御风腾空飞出十几丈高,转瞬便靠近那火起之处,金黄羊瞳飞快锁定了其中两道身影。
人修!
说时迟那时快,相隔几十米远,一柄飞刀犹如水中游鱼、空中飞鸟,从黑烟中飞出,无声无息,径直斩来!
等羊妖察觉时,它已触及肌肤,一时心脏骤停。
“铮”——
刀被弹开。
羊妖还未来得及庆幸嘲笑,便感到一阵难言的虚弱与痛苦,仿佛身体被旋风搅碎,撕碎所有清明,碾为尘埃。
明明身上一个口子未破,它却觉得无比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是已经发生了。
……
“嗖”。
刀入手中,青萍收刀,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眼角泛红,流出眼泪。
他瞪了戏长曲一眼。
戏长曲掐诀施法。
于是风来,雨来,烟与火散去。
靡靡细雨微微打湿了衣衫,青萍呼吸两口新鲜空气,碧青的眼眸微微眯起。
羊妖在他面前站着,仿佛空壳。
戏长曲忽然问:“还在生气吗?”
“……”
青萍闭目,脸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
他想,戏长曲也该反省、忏悔、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于是青萍拽住戏长曲的袖子,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他眼角还有点红,却敌不过脸红,就这样面红耳赤地大声斥责道:“你、不准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