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江南的冬天依旧寒冷,湿湿的空气像是藏了一根根毫毛似的小针,冰冰凉凉地往衣服里面扎,冻得人直哆嗦。
陈记酒馆今天依旧顾客盈门,原来还是个小伙计的陈强,早就摇身一变,成为了陈掌柜的,遇到来往的熟客还会问候。
厨房里常常温着米酒,米酒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让人觉得醉醺醺又暖洋洋的。
魏明做了陈记酒馆前台的伙计,说是伙计,不如说也算大半个管事儿的,现如今的他可不是之前那个腼腆的小胖子了,穿着冬袄烘着碳火,缩得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放了课的林夫子像往常一般走来,魏明连忙迎接上去,褪了她的外裘,寒气扑簌簌地被拿开,佳人轻笑,魏明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不善言辞的小胖子。
这个林夫子便是林榆。
当年陈芊不告而别之后,林榆和魏明都猜测到是不是上位者给她家施了压,对自己未来也更加紧迫了。
林榆在甲班硬是比别人多了更多的努力,成为金陵书院唯一一个提前毕业成为夫子的女子,而魏明倒是不堪家中那些琐事的困扰,恰巧陈强掌柜收留了他,让他做个管事,也算有事可做。
前不久刚入秋的时候,林夫子变成了魏夫人,敛了自己有些冲动的性子,这日子过得跟蜜里调油似的。
“哟,这位爷来啦,里边儿请。”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小二将一个熟悉的身影往里迎,魏明和林榆都看见了,就是不说话,默默地将视线瞥到一边。
印象中的少年完全变化了,如今二十一岁的太子殿下,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青涩的痕迹,变得沉稳和可靠。每个月的十七,总会来陈记酒馆里吃上一回,一个人点一桌菜,在包厢里配着温热的米酒,有时尝到某些菜,还会微微出神。
不像。
还是不像。
近年来百姓对肉菜也不是那么地排斥了,只是禁荤的那段时间,许多食谱都已经被压了箱底或是遗失了,会做荤菜的厨师之前早已改行,手艺渐渐没落了,要说陈记酒馆为何生意如此火爆,还是靠陈芊留下的食谱,来做这些个肉菜,稍稍符合人们的口味。
不同的厨子有不同的习惯,烧出来的才也便不同。
若是吃的人有什么其他的心思的话,这桌菜更是不一样了。
王牧之像之前一样,将银钱留在桌上,也不跟魏明和林榆打招呼,一个人从门口离开了,有些落寞。
冬日的午间,最是困觉的时候,林榆因着下午没课,也落得个清闲,坐在柜台后面窄窄的过道里的小马扎上,烘着火,碳火暖洋洋的,让人有些微醺。
魏明在柜台上算着账,算盘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似乎和外面的车轱辘和音了,听起来还挺悦耳。
门口停了辆马车,赶车的人似乎是北边来的,口音带这些儿化音,与江南吴侬软语不同,听着就让人振奋。
“小姐,到地儿了。”赶车的伙计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只见里面钻出个姑娘来,似乎是个跳脱的性子,也没让人扶,就蹦跳着下了马车。
“林榆…你快掐一掐我。”魏明推了推有些昏昏欲睡的林榆,林榆尚未清醒,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激动得她一激灵。
“陈芊?”
“是我,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