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知她果决禀性,倒也没多说什么,跟着秦惊鹤走出书房一路来到内殿看她被伺候着换衣,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古怪地问:“倘若他悔改了呢?”
秦惊鹤一时没听见:“什么?”
静和提高些许声调:“我说,若他之后悔悟过来,主动向你认错呢,你会改变心意么,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天天在他后头跟着跑,他不动心才是怪事,说不定之前拒绝你是有一番说法也未可知。”
静和越说越觉得有理,她早就心怀不解了,那可是永乐郡主秦惊鹤,与皇室有血脉相连的郡主,一个因祖上功勋封侯的侯府世子,怎会拒绝她的心意?不说有衰落之相的侯府,她甚至还是个容色倾城之人。
无论从哪方面看,接受她才是上上之举。
而这,亦是京城上下的共识。
一个是排在末流的侯府世子,一个是太后捧在手心的珍宝,两者乃云泥之别。如果说永乐郡主的倾心令人吃惊,而世子祝朗行的避让沉默更让人不可置信。
不过,要是永乐果真放弃他,那这背后的原因也就不再重要,一切全看永乐自己的心意。
静和注视着前方的人。
殿内似乎凝滞了一瞬,怀夕本能般放轻呼吸,杜若也老老实实不吭声,其余侍女有一个算一个的战战兢兢。
秦惊鹤却是极快地接上话头,语气平淡:“那又如何,休说有无那日,哪怕有那一日,我秦惊鹤说出的话,何时不算数过?”
气氛骤然缓和。
静和拍了拍手:“不错,这才是我们尊贵的永乐郡主,一个祝朗行算什么,断了便断了,好男儿多得是。”
秦惊鹤已然换上了出宫的便装,一身藕荷色长裙,腰间一条腰带勾出曼妙身姿,整个人恍若神仙妃子,光彩照人。
静和目不转睛地欣赏这世间仅有的美貌,心满意足,上前挽过秦惊鹤的手臂一块朝外去。
祝朗行,你说说你,犟得跟什么似的,白白错过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大美人,真是活该。
静和幸灾乐祸地想道,转念间又忆及过去的几年里自己给秦惊鹤出过的主意……
十四岁那年,她曾让秦惊鹤做些糕点送给他,谁料秦惊鹤的手艺着实惨烈,差人送完的翌日,祝朗行迟到了,说是半夜肚子不爽利闹了半宿。
静和想到这,偷偷瞄一眼秦惊鹤,见她一脸平淡,莫名有了底气,那又怎样,永乐已经不要他了。
不过那厮行事素来随心所欲,嘴皮子又毒得很,上下一碰总能让人无地自容,还是保守起见为好。
静和暗自思忖着。
说是踏青,整个京城她们逛过无数遍,都是熟到不能再熟的地方,年年如此,并无新意,两人去城效欣赏了会小桥流水的诗意便回到主街,熟门熟路摸进了最红火的酒楼如意居,值得一提的是,如意居是长公主一手置办,也就等同于如意居是秦惊鹤的产业。
话到此处,静和不得不感叹秦惊鹤的财力之雄厚,不仅是如意居,长公主另外几处产业亦是日进斗金,还有驸马爷,秦惊鹤的亲父,在与长公主成婚前已是地方上有名的富商,同样将各地一些铺子给了她,再加上太后的赐与,汇总一起,秦惊鹤掌握的财富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恐怕京城第一富商也比不过她,宫里的皇子公主没几个不羡慕她,说到底,就算是皇子公主,钱财岂会平白掉落到跟前,一看陛下态度,二看母族实力,也就如此了,而秦惊鹤,既得太后与陛下疼爱,又手握各种产业,简直人神共愤。
对其他人来说,偏偏她还地位尊贵,她的封号永乐是长公主亲自求来的,其寓意不必多提。永乐郡主,实乃金枝玉叶,尊贵无比,比她有钱的没她有权,同辈里头比她有权的呢,未必比她有钱。
侍卫守在门口,两人走进专门给秦惊鹤空出的天字雅间,秦惊鹤率先看向静和,二人目光相接,读出了同一个意思。
须臾,桌上摆满了酒瓶,秦惊鹤兴奋到两眼发亮:“好久没喝了,真是想念。”
静和舔了舔唇:“我也是,在宫里母后不让我多喝。”
怀夕与杜若听着两人的发言,默默垂下脑袋。
谁能知晓,堂堂永乐郡主和静和公主,背地里竟是个酒鬼,且还都是千杯不醉,单纯喜欢酒,虽不至于酗酒,但说出去总归不好听,太后跟皇后管得也严。
但,这不是出了宫嘛,昭阳殿的掌事姑姑又不在嘛。
两人今日终于是喝了个尽兴,酒瓶摆了满满一桌,两人却都是一幅清醒的模样,在等待侍者收拾时不约而同靠在椅子上闭眼安神。
“永乐,你酒量见涨呀。”
秦惊鹤没睁眼,懒懒回应:“你也不赖。”
这个当口,有人低声向怀夕她们说了些什么,旋即秦惊鹤的耳边传来了怀夕的声音:“郡主,有人在我们门口闹起来了。”
“说。”
“是国子监的学生们,七个人,约摸是没了空座,仗着有人撑腰,闹着要我们这号房,还险些跟侍卫打起来,不过我们已将人制伏,但是为首之人说他是……”
“继续。”
怀夕咬咬牙:“他自称是承恩伯之子。”
承恩伯,当年驸马与长公主大婚时太后赐与驸马的爵位,本意是抬一抬驸马的身份,免得瞧上去过于寒酸,同时也是提醒驸马承天恩如此之重,须得尽心对待长公主,只是世事难料,太后岂知有朝一日载着长公主的马车会冲下万丈悬崖,从此带走她的幺女,此生不复相见。
而承恩伯之子,自然指的是那位继室带来的儿子。
秦惊鹤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