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话音落下,酒肆内的喧嚣仿佛被无形之力压低,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
符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名女子,青衣素净却隐隐透出灵力波动,玉箫虽看似普通,扇骨却泛着幽光,显然不是凡品。
她的出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涟漪,也让符因心底的疑云更浓。
邬宓传声对符因道:“此人气度不凡,或许知晓更多。”符因微微颔首,未急于开口,而是继续观察。
老板娘被青衣女子逼问得满头大汗,结巴道:“新、新妇确实没死,可、可那天府里的人都死了啊!我没说错吧?”她看向众人,像是求助。
青衣女子冷笑一声,抬起玉箫指向老板:“半句真,半句假。你既知新妇未死,便该明白,蒯氏灭门并非全无生机。”
她转头看向符因与邬宓,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你们又是何人?为何打听蒯氏之事?”
符因迎上她的目光,懒洋洋地一笑:“路过此地,好奇听些怪谈罢了。看姑娘气势汹汹,莫非与蒯氏有旧?”她语气轻松,却暗藏试探。
青衣女子啐了一口,脸色难看,“我与那趋炎附势的蠢材怎会有干系。”
她犹豫似在权衡,片刻后冷声道:“蒯氏新妇是我师妹,我姓柳,名唤柳清霜,拜于天音宗门下。若你们真想查清此事,便随我来。”她转身便走,步伐决绝,不容置疑。
符因与邬宓对视一眼,未多言语,起身跟上。
出了酒肆,夜色已深,街巷灯火渐稀,柳清霜领着二人穿过几条幽深小巷,最终停在一座破旧庙宇前。
庙门半掩,内里供奉的神像早已残破,香炉中灰尘堆积,唯有几只夜鸦栖于梁上,低鸣不休。
柳清霜推门而入,回头道:“此地无人打扰,说话方便。”
她点燃一盏油灯,昏黄光芒映出她冷峻的面容,“蒯氏灭门那夜,我师妹因故离家侥幸逃过一劫。她归来后,曾给我传信,说府中异变与一团黑雾有关。
那雾气诡异,能锁魂摄魄吸人精血,连蒯氏的护府阵法都未能挡住。”
符因心头一跳,黑雾二字如雷霆在她脑海炸响。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新妇如今何在?”
柳清霜沉默片刻,低声道:“她受惊过度,躲了起来。我只知她在重城附近,未敢露面。她信中还提到,那黑雾似受人操控,目的不明,但绝非偶然。”
邬宓皱眉:“姑娘可有关于操控黑雾之人的线索?”
柳清霜摇头:那黑雾我只是听闻并未真实见过。
符因适时插话,蒯氏虽非顶尖世家,却有些根基,能在一夜间灭门,绝非普通邪祟所能做到。
谁知她话音未落,柳清霜嫌恶地皱眉,“民间都传蒯氏是修真世家,但其族上下满嘴谎话。
整个蒯氏五百年只出过一个金丹修士,其余人天资大都平平无奇,后来靠着些下流手段全家上下鸡犬升天,靠着这名头在此地作威作福。”
符因与邬宓对视一眼,默契地都没有出声。
柳清霜略一垂头,对着二人躬身,“我知前辈来自贯清宗要查这诡事,清霜也欲献上一份力拯人于邪祟,二位若欲查请明日到蒯氏墓地一看就知蹊跷。”
符因指尖轻点桌面没有出声。
邬宓回礼淡淡道:“多谢指点”
三人约定次日前往蒯氏墓地,便各自散去。
夜风穿过庙宇,吹得油灯摇曳,二人走出庙门。
酒肆内的喧嚣确实没有蔓延到这边,周遭清净无人,片刻后叶飞沉三人自东边而来。
那三人果然毫无收获,分支的人见了主支来人,如临大敌般恭恭敬敬,但一句相关都没有透露,班代云甩脸归来,叶飞沉和段云松脸色也不甚好看。
符因心中暗暗摇头,或许刚开始的分配就不对。
叶飞沉虽然沉稳但威严过于压人,班代云和段云松两人都是话不投机便不欲多言的古怪脾气,让他们斡旋套话简直比登天摘月还要难。
几人交流一番,叶飞沉道,“新妇未死,这事蹊跷。蒯氏的修仙世家名头就算有水,怎会轻易被邪祟灭门毫无还手之力?此事必有内情,咱们得找到那新妇。”
邬宓点头,沉吟道:“蒯氏灭门若与黑雾有关,新妇或许是关键。大婚当日新妇怎么都没有不在府中的理由,这巧合说不通。”
叶飞沉剑眉微皱,沉声道:“既如此,还是分头行事。重城不小,新妇若存活,定会留下痕迹。云松与代云去城东打探,我去查访仙门旧友,看能否挖出蒯氏分支近况。符因,你觉得如何?”
符因心中暗叫,当然不好。
这不还是和之前的安排大差不差,这么个查法等重城的人都变半身骷髅,也不一定查出来一二三。
“不必。”符因焦急出声,惹得众人侧目。
符因也察觉自己拒绝的太果断,让叶飞沉有些下不来台,于是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自有去处。柳清霜说在醉春楼中听到了消息,那儿的人脉广,不如再去碰碰运气。”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邬宓身上,“你若不介意,随我一道?”
邬宓微怔,随即温和一笑:“也好。”
段云松冷哼一声,显然对符因的行事作风不屑,却未多言。
班代云独自郁闷一会,这会来了兴趣,“醉春楼是个什么地方?”
邬宓也不知跟着班代云转头看向她,符因干笑了两声,没有应答。
班代云又去缠刚刚冷哼的段云松,段云松烦不胜烦,吐出两个词,“声色场合,秦楼楚馆。”
班代云兴奋地拍桌:“那我更要去瞧瞧了!”
却被段云松一把按住肩膀,低声斥道:“老实点,别捣乱。”
队伍分头行动,混入重城最热闹的烟花之地,醉春楼。
楼内丝竹声不绝,脂粉香气扑鼻,莺莺燕燕穿梭其间。
符因熟门熟路地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壶酒,低声对身旁的邬宓道:“好巧好巧,邬公子也来抓人?”
邬宓尴尬地趔趄一步,“我未有道侣,你不要取笑于我了。”
符因轻笑,“好好,那你别绷着脸,自然些,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是来抓人,搞得人人自危不敢多言。”
邬宓无奈一笑,放松姿态,端起杯子轻抿一口,低声道:“你倒是如鱼得水。”
符因挑眉,正要回话,却听旁桌几个酒客闲聊起来。
她素来时乖运蹇乍被好运砸中,符因警惕起来防止着变故。
“听说蒯家那新妇跑去了城南,投奔了个远房亲戚,整日闭门不出,连街坊都见不着她。”一个粗嗓门的汉子啧啧道。
“是啊,听说她模样俊得很,可惜命硬,克死了蒯家满门。”另一个醉汉摇头晃脑,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符因与邬宓对视一眼,心中微动。
符因不动声色地招来一名曼妙舞女,塞了些碎银,低声道:“姐姐可知那蒯氏新妇的下落?”
舞女接过银子,笑得妩媚,低声道:“客官问对人了。那新妇叫常挽月,婚前是城南柳氏的远亲,婚后出事,她便回了柳氏老宅。听说她如今疯疯癫癫,见不得人,连柳氏的人都避着她。”
符因眯眼,心中暗道:常挽月?柳清霜也话藏一半,不是说自己也不知她师妹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