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内。
香炉里燃着安神香,窗前的竹帘全都放下来,室内暗沉沉的,深色的大床隐藏在暗影中,气氛十分凝重。
床纱放下大半,看不清楚床内的情况,只有靠近床头的纱帐用红线绑着挂起来,露出些许空当。
一条清瘦的手臂自空当内伸出,平放在床沿边,深色的木质纹理衬得手腕肌肤苍白如雪,青色的血管如雪中小路,清晰可见。
床里躺着的人,正是在武器库昏过去的容谢。
崔星苗端坐床边,双目微垂,手指熟练地摸到容谢手腕处的脉搏,时而滑动一下,有丝丝浅绿色的光芒通过手腕内侧的经脉向上流淌,这些绿色的光芒通过心脉进入气海,转过一个小周天后,再次回到崔星苗指尖。
诊脉结束,香炉里的安神香燃尽七支,崔星苗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
她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向后靠进圈椅里。
耳边传来细微响动,有茶水倒进茶杯的声音,灵笼草和茉莉花的香气弥散开来。
崔星苗掀开眼皮,看到某位大剑圣正在为她斟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刚才在武器库,容谢忽然晕倒,崔星苗还没反应过来,沈冰澌已扔掉手中的光电白兰,飞一般地过去接住容谢,脸色非常可怕,崔星苗还以为他要杀人呢。
崔星苗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度适宜,非常清爽。
“不愧是水火灵根的元婴大能,泡茶很有一手嘛。”崔星苗轻笑道。
对于崔星苗的阴阳,沈冰澌心平气和地接受,甚至还态度很好地帮她调整了座椅靠垫,端走燃尽的安神香,之前六根安神香都是他等到烧得差不多时及时补上的。
“叫醒他吧。”崔星苗看向床里,枕上,依然睡着的人。
容谢呼吸平稳,脸色也比刚昏过去的时候好多了。
沈冰澌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崔星苗心想,你也太小心了。她再次搭上容谢的手腕,这次没有诊脉,而是轻轻摇晃他的手。
“容谢,容谢?”崔星苗柔声叫道。
“唔……”容谢皱了皱眉,慢慢从睡眠中醒来,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向上抬起,琉璃似的眼珠带着空茫,呆呆地望向床顶。
有好一会儿时间,容谢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这个床顶很熟悉,但又不是他的床,他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沈冰澌的床。
他怎么会在沈冰澌床上?
片段的回忆涌入脑海,不堪承受的画面又在容谢脑中重演一遍,他禁不住捂住眉心:“唔……好痛……”
“咚”!
有什么东西炮弹似的撞在床沿上,整张床都被撞得震了一下。
容谢感到一片阴影覆在脸上,把本来就不多的光亮都给遮住了,他向上看去,看到一张大脸。
东西离得太近就会模糊不清,容谢吓了一跳,伸手去推那张大脸,却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捉住了手臂。
“你醒了,不要乱动。”那张大脸说话了,是沈冰澌的声音。原来是沈冰澌。
容谢看到沈冰澌的眼珠不断转动,在他脸上打量一遍,好像他脸上写着什么密文似的,非得凑得很近才能分辨出来。
“感觉怎么样?哪里痛?”沈冰澌轻声细语地问,“别担心,崔星苗就是医修,深得云山宗宗主真传,赌上祖宗的基业她也会把你治好的。”
“我呸。”崔星苗从后面拍拍沈冰澌,“让开点好吗?你是医修还是我是医修?”
沈冰澌这座大山好不容易从容谢身上挪走了。
容谢松了口气,刚才沈冰澌说话的时候,虽然很轻,但热乎乎的气息直接触到皮肤上,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容大哥,我刚才用我们云山宗独有的‘探灵’手法替你诊断过了。”崔星苗正色道,“我直接说结果吧,问题的根源在灵根。”
“灵根?”容谢一怔,“我的灵根有什么问题么?”
沈冰澌掏出一块记录声音和画面的影像石,向其中注入灵力,记下崔星苗的诊断。
“三种灵根,水、木、雷,都是消耗型,用的时间长了,吸收外界灵力并储存在气海的能力就会越来越差。”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少用灵力,每次使用灵力都不要超出身体的负荷,也就是说,不要在感到疲劳的情况下继续使用灵力。”
崔星苗说完了,室内一阵沉默。
“就这样?”沈冰澌忍不住问。
“就这样。”崔星苗答。
“怎么治疗呢?平时歇着,能不用灵力尽量不用,那灵力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吗?”沈冰澌连弩式发问。
“不能啊,我不是说了吗,容大哥是消耗型灵根,只要超负荷使用灵力,就会消耗灵根……他肯定有一段时间逞强了吧,灵根消耗得很厉害,肯定无法回到以前的状态了啊。”
“你的意思是,他以前不能筑基,以后也不能?甚至越努力修炼、灵力枯竭得越快?”沈冰澌眉头深皱。
“是这意思,就算聚灵石也不能修补灵根……”崔星苗注意到沈冰澌明显不满的表情,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都像沈大剑圣你这么天赋异禀,容大哥才是大多数人的状态,不信,你可以去你们内门问问,每年清退多少筑基失败的人,是筑基的人多,还是失败的人多。”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