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走之前抱着沈觉不肯撒手,一直在喃喃着,“真想把你放到口袋里带走。”最终实在是快要过了时间,被沈觉硬推着塞上了车。
“亲我一下。”陆时用手拦住了车门,扬了扬下巴说道。
沈觉翻了个白眼,手搭载车门上,瞟了一眼司机好像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又转头看向了陆时,又是那种可恶的狗狗眼。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缓了口气,然后飞速地俯身,在陆时唇上留下了一个点到即止的吻,继而站起身正色道,“好了快走。”
陆时脸上的微笑终于在见到陆齐松的那一秒里收了起来,两人一路缄默不语,半天的时间里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闲聊。直到陆时进了家门后,望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回头看向了陆齐松,“他们人呢?”
“出去应酬了,今晚只有我俩在家。”陆齐松回复道。
陆时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变得不悦,随手把衣服撂在了沙发上,径直走向厨房去拿水。他刚把水从冰箱里拿出来,就看到身后的陆齐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作品一号,站在他身后盯着自己。
“干嘛?”陆时没好气地问道。
“喝点吗?”陆齐松不等陆时回答,越过他从柜子里取出了两个红酒杯和开瓶器。
“和你喝?”陆时拧开了矿泉水瓶盖,猛灌了一口,视线探寻地落在陆齐松的身上。
“嗯。”陆齐松已经开好了酒,把整个瓶子倒灌在醒酒器里,在西餐台边坐下,将杯子向陆时那侧轻轻推了推。
陆时在抗拒之余也觉得意外,自己这个哥哥是基本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的,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地要和他喝一杯,再往偏了想,他都怀疑陆齐松在酒里给他下了什么老鼠药。
犹豫了一会陆时还是坐在了陆齐松的对面,将杯子拿了过来,“为什么?”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陆齐松低声开口道,手指略过那个空着的红酒杯,“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我必须讨厌你?”
“这是什么话?”陆时有些无语,但转念一想,陆齐松说的好像确实没错,他一直默认自己的身份就是会被陆齐松讨厌的,就像上次陆齐松说“我不是你的敌人”,其实也暗含着“你不是我的敌人”的意思。他没打算承认,也没打算否认,就这么垂着眼睛盯着玻璃杯等陆齐松说下去。
“小时候确实有点讨厌你。”陆齐松接着说道,语气平淡,“现在也说不上真心实意,但并不讨厌你。”他坦诚地像在叙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突如其来的推心置腹让陆时倍感意外,他有点怀疑飞机降落的时候陆齐松的头可能撞到椅子旁边的挡板上撞坏了。
“所以呢?”陆时问道,“你想说我也没必要讨厌你?”
“随便你。”陆齐松拿起醒酒器,晃了晃后给陆时的杯子里添上了半杯,又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点。“这是你的事情,我不干涉。”
陆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抬眼看着陆齐松,心情有些复杂,既然陆齐松跟他坦白,他也不想落了下风地藏着掖着,干脆开口说道,“有你在一天就永远有人挡在我前面,我为什么不能讨厌你?”
“走同一条路才有人会在你前面。”陆齐松端着酒杯晃了晃,垂眼看着杯子里流动的红色液体,“但你现在明显不在和我一条路上了,或是说,正在偏离。”
他们之间的岔路口在陆时选择去京都的那一天就出现了。当然陆时也意识到了,只是保留着之前的思维习惯,好像讨厌这个哥哥已经成了一种惯性,他猛然意识到,如果现在要说出来个讨厌陆齐松的理由,好像也没什么能说服自己的。
陆齐松这话里有话,陆时听出了点他试探的意味,不仅仅是关于他选择去京都准备作品集的事情,还有上次陆齐松对他的戒指发出的疑问,既然都在这儿了,他干脆摊开了说,“你做不到的事,那就看着我怎么做到吧。”
“看起来对她很有信心啊。”陆齐松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抿了口红酒,“可你上次说了,普通人是吗?”
“那又怎么样呢?”陆时继续喝了一口酒,杯子见底,他挑衅般地推了过去,“我不止对他有信心,我对我自己也有信心。”
陆齐松挑了挑眉,倒也不恼,给陆时的杯子又重新填上了酒推了回去,“话不要说太早。”他倒也不担心陆时被人骗了,拿着家里的信用卡在那刷出来的每一笔钱都还是正常消费范围,但还是默默好奇了一下什么样的人能给陆是这样一身隐藏反骨的人训得服服帖帖的。
“你都说了,这不是你的路,你怎么会知道最后是什么样的。”陆时接过酒杯,话出口的瞬间他其实略微有点愧疚,他虽然不喜欢陆齐松,但是想到之前的事情,不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那我拭目以待了。”陆齐松举起酒杯,陆时也将杯子迎了上去,只是略略高出陆齐松的杯子一点,像是提前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陆时想,世界上没有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的道理,起码在他这里没有。
陆齐松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看向陆时,他不得不承认两人有半份一样血脉的神奇之处,陆时洋洋得意又意气风发的样子很像之前的自己,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妥协,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个早就被铺好的路。也许呢,也许陆时是那个能飞出这个笼子的鸟。
至于这只鸟最后会不会被抓回来折断翅膀,还是在外面受不了血雨腥风,亦或是自己丰满了羽翼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他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的关系似乎在那晚的谈话后有了奇异的缓和,吃饭的时候甚至还能闲聊上两句,两位长辈也有所察觉,不过他们并没有深究,只是觉得可能孩子大了些就好了。
毕竟还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陆时偶尔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对陆齐松多有偏见,试探性地会和他随便扯些话题,陆齐松虽然依旧比较冷淡,但也没有之前他印象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派头了。
吃完晚饭后,陆时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自己“逼迫”沈觉发来的报备短信,清一色的简单词组,“吃饭”,“咖啡”,“排练”,“工作”,“睡觉”,和自己长篇大论的叙述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沈觉有耐心给他发中文已经是非常努力的表现了,这下估计沈觉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几个字怎么写了。
陆时打过去视频电话,响了一会后沈觉那头接起,摄像头却朝着天花板,陆时有点不满地说道,“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
“吃饭啊。”沈觉把饭团举到摄像头上晃了晃,又收回了手。
“你就吃这个啊?不是,不想做饭就点外卖,吃这个能吃饱吗?”陆时有些着急地说道。
“能。”沈觉简洁地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