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清楚，怎么了？他说什么了？”John双手扣住了陆时的肩膀，猛地将他转了过来，“看着我！陆时！清醒一点！”

“我…”陆时刚开口，眼泪直接顺着眼眶开始向外涌，他这一刻才感受到被怒气麻木后藏在背后的情绪，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生生地从中间扒开，不自觉屏息后胸腔剧烈的挤压感在疯狂叫嚣着这种情绪，他无法描述，悲伤？恐惧？好像词汇的描述太微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

他说不出来话了，嗓子被堵住，接着眼前一片昏花，胸口里的气像是一瞬间被抽走，胃开始剧烈的抽搐，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开始不停地干呕，整个人从后颈到脊柱都像是被电流通过似的开始不停地抖动，他只能用力握住John的手臂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倒下。

“陆时！陆时！陆时！”John也立刻跪了下来，一下一下地抚着陆时的背给他顺气，“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他突然看到陆时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那团被握紧的信纸，瞳孔猛地震颤一瞬，伸手掰开陆时的手展开了纸张，略略扫了一眼后狠声骂了句“操。”

陆时感觉到耳朵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东西，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有人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把他架在肩膀上走了一会，他又坐进了车子里，眼前快速闪过光怪陆离的车灯，接着他看到远处有一片灯火通明的城市，再接着就是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开关声，他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要叫医生吗？”

“他这种情况要打安定吧。”

“他现在是不是还没清醒？”

“你看他这个样子啊，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觉他要和陆时分手…”

“什么时候说的？下飞机的时候就这样了吗？”

“沈觉信里写的…你自己看吧。”

“我天，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

沈觉，沈觉，沈觉。

陆时终于从混乱中找回了一些清明的神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场景，胃又开始抽痛，他不自觉地蜷缩起身子，用力捂住了嘴，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不，不行，他在哪里，他现在应该要立刻回日本。

猛地站起来后他感觉到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击碎了一样疼，肌肉和神剧都感觉被拉断了，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只剩一只手还不甘心地想要抓住身侧的落地灯。

“你还想去哪？”John把陆时摁在了沙发上，急促地说道，“你好好在这儿待着！”

“不行…”陆时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嗓子已经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般，每一个音节发出的时候就像是有刀捅在他的喉咙里。

“陆时，看着我！”Cody挤开了John，一只手狠狠摁在陆时的膝盖上，对着他的脸打了个响指，“听我说，他要走的话，你现在回去根本就找不到他！你飞过来就十几小时了，回去还要十几个小时，他会等你回去之后再跑吗？”

“他为什么？”陆时抓住了Cody的手腕，指节用力到发白，歇斯底里地喊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骗…”他想说，沈觉骗他，可是沈觉没有骗他。

走之前他问了很多遍沈觉能不能等他回来，可是沈觉一次都没有说“好”。鉴于之前的事，他不想逼迫沈觉一定要说出这个答案，可他没有想过这个答案是“不”。

沈觉说“晚安”，他早该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回复是什么意思，他一直都还记得自己曾经留下的那个纸条，他曾经亲手拿起又放下的刀，最后被爱人夺过，直直插入自己的心脏。

沈觉没有骗他，沈觉爱他，只是他不愿意再走下去了。

“我怎么办啊，Cody，我怎么办？”陆时握着Cody的手将额头抵在了上面，像是在进行一个无望的祈祷，眼泪这时才终于流了出来，他从未感觉到有这般地无助。

嘴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有些苦涩的味道，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巴被一抬，那东西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对不起，但你现在真的需要睡一觉。”John把药盒甩到一边，掰开了陆时紧握着Cody的手，“睡一觉清醒点再说吧。”

“你给我吃了什么？”陆时迷茫地抬起头问道，泪痕挂了一脸，整个人狼狈不堪。

“安眠药。”John回复道，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忍。

“手机给我。”陆时像是没有听到John的声音，继续说道，“把我的手机给我。”

Cody从公寓的台子上拿来了手机，递给了陆时，犹豫几番厚才开口说道，“可你再怎么给他打电话…他应该也不会接了…”

陆时扶着额头，几乎想都没想就摁下了那个他曾经死也不愿意主动联系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对方的声音冷淡却掩不住有几分意外，“你找我有事吗？”

“哥…”陆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紧紧攥着衣角，手背的青筋暴起，他抿了抿嘴，又深咬住了嘴唇，半晌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求你一件事，就一件。能不能去一趟京都，去一趟我住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求过陆齐松任何事。

电话那沉默了片刻，接着是陆齐一声短促的叹息，“不用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你先睡一觉吧，我会找人过去的。”下一秒电话被挂断，John扯起陆时的手臂把他拖到了屋内的床上，不知道是因为药的作用还是因为实在是耗尽了力气，陆时几乎是在一闭眼的瞬间就直接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