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歌手的第一个舞台出现在《歌手》这档节目，对于谁来讲都是一个冲击力极强的消息。

对于表示无论如何都支持女儿的暨泽是，对于惊讶过后认真给暨衍分析起利弊的樊振东是，对于看到节目组突如其来的官宣微博的网友亦是。

【#歌手2019官宣阵容# 暨衍哪位？】

【#歌手2019官宣阵容# 歌手是真请不到人了吧？出道半个月的都能上？】

【#歌手2019官宣阵容# 看到暨衍我困惑了，看到她的公司我明白了。林雀嘛，大公司，捧个人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歌手2019官宣阵容# 歌唱的咋样不好说，感觉这一季能有挺多乐子看的。】

【#歌手2019官宣阵容# 虽然我是衍丝，但这八百倍速的快进还是有点接受困难了，公司咋想的啊？妹妹得先去现场历练几回才行啊！】

【#歌手2019官宣阵容# 这一季邀请创作歌手，暨衍的创作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呀，演唱能力的话《海阔天空》能看出水平挺高的，大家先别唱衰啊，看两期再说呗。】

【#歌手2019官宣阵容# 给我担接暨衍这样的资源！】

就连知乎上“如何评价《歌手2019》首发阵容”问题的回答里，对暨衍的描述大多也是“不太了解”，唯一一个大段内容谈到暨衍的高赞回答，是以“《歌手》这种级别的舞台‘放下身段’邀请一个没有完全经过大众市场检验的歌手作为首发”为锚点分析这档坚持到第七年的节目是否走到了末路。

不仅如此，对于参加节目的其他歌手同样是。

最年长的、有着四十余年演唱经历的齐豫接到竞演歌单，突然觉得乐坛真是发展地太快了。

刘欢、杨坤这两个老一辈歌手她熟悉，到了吴青峰和逃跑计划这样年轻一些的歌手她就已经没有除少许作品之外的印象了，国外的选手Kristian Kostov和另一个叫暨衍的小姑娘她更是一点都不了解，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音乐合伙人吉杰指着Kristian Kostov的名字，向略显茫然的齐豫介绍道：“他在国际上挺有名的，刚刚获得了EBBA奖，才19岁。”

手指顺着名单往下滑，落在“暨衍”两个字的下方，吉杰在脑中搜刮半天只想起来百度百科上的一句：“最近获得大众关注的新生代创作歌手。”

站在旁边的吴青峰悄悄凑过来，小声跟了一句：“我有听过她的创作专辑，非常有才气的一个女生，也很年轻。”

很年轻的暨衍与自己的音乐合伙人孟湘走进歌手之家，对着屏幕远程跟已经在在房间落座的各位前辈打完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窝进沙发就不动了。

她在紧张。

目前为止，她参加过的最大型的比赛是华南地区歌手大赛，舞台更多诞生自教室和歌房。第一次面对全国观众，说不紧张太不诚实。

好在，她的竞演歌曲能够为她筑起盔甲，好似一根浮木，让她站在空荡的舞台上被拥挤的目光注视时，能够有所凭借，有所依靠。

暨衍为自己选定的亮相之作是《自罪自罚》第六首收录曲，《彼方来信》。

这和制作人程澄的选曲意见产生了较大分歧，程澄认为她应该选择传播度更广的《旧生》，而且《彼方来信》的旋律偏慢，没有那么多华丽高音和技巧展示空间，很依赖情绪共鸣，竞技性太弱。

“相比于其他歌手，你的知名度实在太低了，如果再不选一首更‘唬人’的曲子，真的没有胜算。”程哥理解不了暨衍的坚持。

其实这个选择的动机再简单不过，这首歌写于她的十六岁，是暨衍的第一首成曲，尽管没有技术还不成熟，却承载着对谢荇最浓烈的思念，没有那么多花哨技巧的堆叠，只有最纯粹的情感表达。

她希望，就在她第一次以歌手的身份登台的时候，亲口讲给妈妈听，她的愿望，自己替她实现了。

节目从来是歌手和制作组各取所需，唱完这首歌就是暨衍决定参加的原因。

彼方来信，讲的是隔绝生死的彼方，和一封永远无法到来的信。

“接下来的竞演歌手在发布会上以神秘歌手的身份出现，她最近是热搜上的常客，可以说是最受关注的歌手之一……”

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前台的串讲词像是透过深海遥遥传来，模模糊糊的，不及暨衍的心跳声响亮。

暨衍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个在千百人的见证下，将这么多年来攒的话向妈妈说尽的机会。

吴青峰对这位走到观众面前不过月余的歌手同样感到好奇，一步一步走上舞台中央的姑娘穿着白色的长纱裙，身上唯一的装饰是腕间的细手镯，没有繁杂的装饰，气质洁净的像教堂顶的白鸽。

暨衍一张口，吴青峰就清楚地意识到她非常善于控制声音，咬字饱满却也能应旋律的需要添些缱绻的余味，恰到好处的演唱技巧被充沛的情感溪泉般流畅地裹挟带出，前半首歌的气息流动感极强，与乐曲的行进丝丝相扣。

“记忆已经变空白，

思念的棺怎能撬开，

远方信笺将来，

忘记存一分离别的悲哀。”

吴青峰跟着观众们一起，任由自己在暨衍用歌声营造的，漫天冬雪般的冰凉氛围中不断下坠，缠绵的悲伤扑面而来，仿佛一张大网将人笼罩其中。

但他终究比观众更专业些，当观众的心被狠狠揪起的时候，吴青峰已经发现了问题。

暨衍进入第二段主歌之后哭腔加得过重了，此刻还不明显，但随着第二段副歌情感的完全释放将显著地影响听感，观众大概率会因为接不住过于直接的情绪表达而感到疲惫。

太遗憾了，考虑到她展现出来的不俗实力，这本来可以是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

吴青峰轻叹一声，重新把目光投向台上的女孩——暨衍半仰着头，仿佛想要越过漆黑的棚顶望向天际，即便下颌因为发声需要张合，控制不住的颤抖依然清晰可见，灯光拂上她的面孔，眼角的晶莹一闪而过。

吴青峰一愣，这才发觉，暨衍不是在哭腔技巧处理上出现了失误，而是真切地感到了痛，实打实地哭了出来。

“记忆如何变空白，

思念的棺封着汹涌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