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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昭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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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真相在派出所揭露于樊振东眼前。

暨泽自不会相信网络上的风言风语,但暨衍演唱会对周俊的异常态度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当即联系了暨衍高中的班主任,风波发源时正休产假的班主任对当年的事情亦不了解,索性将施意的联系方式推给了暨泽。

施意一五一十地,把当年的故事讲述清楚。

最后,她说,如果暨衍需要,她随时愿意为暨衍的澄清作证。

如果除去儿时不成熟的打闹,这是暨泽第一次货真价实的揍人。

周俊高中毕业后没再读书,在社区里开了一家网吧,常常与暨泽碰见,这也是他向暨泽询问暨衍演唱会时,暨泽愿意把票给他的原因。

暨泽一早就守在网吧门口等周俊,暨衍来电时周俊已经晃悠着闯入他的视野,暨泽放下电话后,揪着周俊的衣领一拳挥了上去。

周俊不是软柿子,只愣了一瞬,摸了摸破皮的嘴角,回过神立马扑上去和暨泽扭打起来,两人被赶来的民警撕胶般拉扯开时,脸上还是各自一派狠厉。

深秋时分,广州的温度还没来得及降,只是风更萧瑟了些,暨衍因为着急衣领被风灌开口,在迈进派出所大厅前,樊振东眼疾手快地帮她将领口捋平。

“别急。”

没成想,樊振东宽慰暨衍的话,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

于樊振东而言,霸凌并不陌生。

运动员在竞技场上的斗志勃发,很容易转变为竞技场下的逞勇斗狠,年轻队员没被以各种形式恐吓威胁过,才是少见。

樊振东在八一队被王涛护着,这种事经历的少,顶破天不过是听老队员讲旧事时,拍拍胸脯庆幸自己赶上了好时候。

暨泽把暨衍和周俊的故事摊开来,樊振东最先察觉到的,竟然是不真实感。

他要很艰难,很努力地去想,才能勾勒出,暨衍这样鲜少与人交恶,面上已经柔软成流水一般的姑娘,还要被恶劣刁难的场面。

他低头去看暨衍,她此时却是一副很平静的模样,仿佛暨泽讲的,一字一句都与她无关。

可就是这份平静,像一块巨石,拖着他的心脏一路往下坠,下坠的速度很快,让心脏与空气摩擦生出了火焰,他的情绪像是收到了召唤,一瞬间找到了归处,

愤怒,以熊熊之势,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灼烧干净的愤怒。

他捏住自己的手腕,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刚想开口,手背就被暨衍覆住了。

“别急。”暨衍轻轻道,“我有话要问他。”

暨衍将手机扣放在桌上,而后问周俊:“你愿不愿意和解,然后在网上替我做一个正式的澄清。”

周俊正当气头上,利落地啐了一声:“不可能,不论是和解,还是澄清,都不可能。”

意料之中,早在四年前,暨衍就知道周俊的面子比他的命还重,让他低头不如直接把他头打掉。

“好。那我们,奉陪到底。”

回程路上气氛诡异,不论是坐在前排的樊振东还是和她并坐的暨泽都沉默得干脆。

暨衍在两者之前衡量了半晌,最终觉得还是沉着脸面颊泛青暨泽更可怕些。她打开手机给樊振东发消息:“你一会儿稍微等等我,我给我爸上完药就下去找你。”

暨衍意图逃避,准备拿樊振东当垫背。

“你先跟暨叔叔好好聊聊,我回家等你。”樊振东回头望了暨衍一眼,答复道。

倒不是不愿意给暨衍兜底,而是暨衍现在更需要一场面向父亲的剖开心迹,至于他自己,不急,他已经下决心留出很多时间,会慢慢地、长久地等。

暨泽刚找家,就挽起衣袖进了厨房,碗碟相撞的声音顿时响起,仿佛一个很平常的中午。

“爸,先上药吧。”暨衍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

暨泽背对着站在厨房门口的暨衍:“不急,我先做饭,稍等等,马上就好。”

“爸,先上药。”暨衍一动不动,坚持着。

“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依旧是拿后背对她,暨衍却觉得暨泽的脊梁塌了半分。

她抬脚往暨泽处走,没几步就到了他身侧,暨泽闻声刻意将面孔往阴影里躲。

只是,正是晌午,阳光毫不吝啬地普照,哪有可以把神情全部遮掩干净的阴影。于是,暨衍看见一颗泪珠从暨泽眼角滚落,滑过鼻梁,摔碎在菜板上。

“爸,我……”

暨衍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谢荇去世,暨泽一直是以墙壁一般的形象出现在暨衍眼前。

极少指责,从不埋怨,事事以暨衍为先,静静地把这个残了一角的家撑起来。

暨泽太过周全,周全到暨衍不愿意把秩序外的事情捅到他面前,让他心烦。

隐瞒时,暨衍没想过这些事被暨泽知道了去该当如何,她以为自己不过少说一句话,算不得纸,自己隐瞒的事情也没有多灼烈,亦算不得火,包住了就是包住了,自己受的委屈自己不往外说,就会被湮没在时间长河里。

暨泽的落泪,却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暨衍,相比于秩序外的事情让他心烦,他会因为她的隐瞒而更加受伤。

“我做错了。”暨衍低头,手指将医药箱抓得更紧,几乎要将指尖嵌进坚硬的塑料,“对不起。”

“别道歉。”

三个字说得很急,说出口就连暨泽自己都愣了一瞬。

他咽下哽咽,低声道:“你是我的孩子,你怎么想的,我大概都明白。只是暨衍,我从来不希望你太懂事,有时候我会想你能浑一点,任性一点,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周俊的事是……你妈妈的事,也是。”

暨衍闻言浑身一颤。

“迟了好些年,但是小衍,我还是得跟你说,当年你妈妈的事故,不怪你。”

话音落地之后,徒剩一室寂静。

锲入骨髓的伤疤被重新长成的血肉掩盖,划开皮肤来看,骨头上的刀痕半分未浅。暨衍脑中空白一片,循着本能反驳:“怪我,就是我的错。”

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她下意识去逃避,神经抽搐般眨了几下眼睛,脊背更佝偻,埋头拎着医药箱就要往外走:“先上药,我在客厅等……”

话还没说完,就被暨泽一把握住手臂,暨泽用指腹抹一把湿润的眼角,弯腰去追暨衍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小衍,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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