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也太酷了吧!”他在脑内惊喜道,“粉肠,我回去一定要学古琴!”
168号淡定道:“你有这时间,不如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维持人设。”
游稚懒得搭理它,继续弹奏,渐渐地,心境竟也随琴音平静下来。
练琴间,他顺带向168号打听自己的人设背景。
“粉肠,我不是苏州富商之子吗?怎么会流落到这里卖艺?”
168号发出翻书的声音,答道:“你爹几年前迷上了一个歌伎,花了两千两银子替她赎身。原本家境尚可,可那歌伎与姘头联手骗光了你爹所有钱财,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你被卖了来还债。”
游稚听着,神情复杂。
这遭遇,怎么和自己现实世界里出道前的经历这么相似?
168号顿了顿,语气忽然带着几分促狭:“你怎么不问,他们把你卖了多少钱?”
游稚眉头微挑,淡淡道:“哦,他们把我卖了多少钱?”
168号立刻兴奋道:“五千两白银!当年你才十三岁,以你的出身、修养、长相,再加上汴京人偏爱苏州人那种吴侬软语,价格自是水涨船高。”
游稚一听,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五千两?!我值这么多?”
168号一本正经:“何止如此,光是王霖就愿意出三千两买你初夜。平日里,请你单独演奏一场要十两,包夜一百两。你可是汴京最炙手可热的清倌人。”
游稚愤怒道:“这特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顿了顿,狐疑道:“既然当初的计划是让我卖身接客,后来怎么改成卖艺了?我现在一天能赚多少?”
168号轻咳一声,心虚地转移话题:“呃,这个你可以亲自去问龟公,我可不敢乱说……”
如果AI有实体的话,168号估计已经被游稚打死投胎十次了。
游稚一边感受着手指在琴弦上的触感,想趁机学些技巧,一边在心里盘算自己的收入。他先前从李捕快口中得知,光是他在大堂弹琴的茶位费便是一两银子,而这还是最基础的费用。从楼里的热闹程度来看,坐个百来号人绝不成问题,再加上缠头钱,以及客人们随手点的酒食,账单全算在他的业绩里。店家为了盈利,明目张胆地提高价格,而一些喜欢他的客人更是大手一挥,赏银不计数。这么算下来,他每日出勤不过一两个时辰,保底能赚上百两,实在比卖身划算得多。
他随手拨弄琴弦,指尖微微泛着一丝凉意,心思却不在琴上。
弹了几曲后,游稚又有些无聊,心里开始想程澍,也不知他去衙门应付王家人如何了。
“粉肠,能透视程澍哥现在在干嘛吗?”
168号沉吟片刻,答道:“不能,这是关键剧情。你就安分练琴、看看书吧,这是个充实自我的好机会,好好把握。”
游稚信了他的邪,顶着头晕练了一上午的琴,午间胃口倒是好了不少,连吃了几碟点心,把小童吓得不轻。他只得随口解释,说昨晚受了风寒与惊吓,需要补补身子。下午便翻了几本书,奈何这个时代没有白话文,不论诗词集还是话本,皆是文言文。他毕竟只读完九年义务教育,虽爱读书,但看的都是近现代小说,此刻读起文言文来,便显得格外吃力。
幸而有168号这本“智能电子词典”,游稚索性挑了《资治通鉴》来看,不料竟看得如痴如醉,连程澍和李捕快进屋都未曾察觉。
程澍礼貌性地在雕花隔断上敲了敲,游稚这才从知识的海洋中惊醒。彼时,他正单手托腮,斜倚软榻,眼神微垂,轻轻翻动泛黄的书页,侧旁熏香缕缕,青烟袅袅,将他整个人衬得恍若画中人。
程澍不自觉地怔了一瞬,直至游稚抬头,才微微勾唇,缓步踏入,却并未径直走来,显然是在等游稚开口。
游稚收起书卷,目光落在程澍眉骨上的伤痕,心里一紧,险些就要冲上去拽住他的肩膀逼问伤口缘由,然后再去替他报仇——如果这是在现实世界的话。
幸好168号及时提醒,他才生生按捺住冲动,只是微蹙眉头,淡声道:“你受伤了。”
程澍斜身倚在隔断上,神态看似随意,眉眼间却透着一丝戏谑。他本就亦正亦邪的五官,搭配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竟生出几分惑人的气韵,仿若一张无形的网,将猎物慢慢诱入其中。
见游稚神情微变,程澍低低一笑,缓声道:“能得游公子挂怀,受点小伤又何妨?”
游稚的脸“唰”地一下烧了起来,白皙的肌肤透出一抹浅粉,极具欺骗性,让人心生遐想。
从记事起,尚无人这般调戏过他,他一时语塞,倒也合了此时的气氛,半晌才道:“想来程捕头是因我而受伤,挂怀也是应当。请坐,可曾去过医馆?”
程澍走到他对面落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轻松:“不过皮外伤,何须去医馆?”
随即,又话锋一转,漫不经心道:“王家之事,游公子可知汴京坊间已有传唱?”
游稚挑眉:“传唱?”
程澍微微一笑:“坊间戏班子早已改编成一出戏,名唤《鸳鸯枕》,听闻日日满座,连王家的那些破事都被编了进去。”
游稚:“……”
果然,汴京城不愧是全国八卦传播中心。
他随手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旋即挑眉道:“不知程捕头作何看待?”
程澍端起茶盏,目光深远,语气意味不明:“世人好奇王家之事,却未必知晓其背后隐情。”
游稚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心下微微一沉。
程澍这番话,像是话里有话。
他忽然觉得,这场风波,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程澍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游稚身上,缓缓道:“游公子,若是有心,何不与我一道查个水落石出?”
游稚一愣,眼神微微闪烁。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他淡笑,“程捕头怕是抬举了,我不过是一介伎子,岂敢涉足官家之事?”
程澍唇角微扬,眸色深邃:“游公子聪慧过人,察言观色皆是上佳,既已卷入其中,何不索性看看这场戏能演到何种地步?”
游稚没再接话,而是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汴京的夜色。
城中万家灯火,而他,似乎也正一步步走入这场看不清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