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暗器后方猛然扑出一只体型庞大的奇异生物,它张开血盆巨口,直扑向来袭的沙蜥。沙蜥四爪猛然刹住步伐,瞳孔骤缩,竟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朝侧后方狂奔而去,然而那怪物行动更为迅捷,仅三两步便追至沙蜥身前,张口便将其整个吞没。
见此一幕,游稚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犊子。
连如此棘手的九尾沙蜥都能一口吞掉,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妖物?
然而,怀中的人是真真切切的,哑巴终于回来了,游稚瞬间抛却方才的惊惧,忍不住扬起笑意。他取下耳中的棉花,条件反射地想要拿额头去拱一拱哑巴,甚至鼻尖都快要贴上去,然而念头一转,他猛地想起,自己才刚刚把这人气跑,万一再一拱,人再度醒来跑没影了怎么办?
于是,他生生遏制住即将贴上的鼻尖,整个人僵在半空,脸上竟憋得通红。
“别卿卿我我了!”照人急道,“那家伙又过来了!”
游稚猛然回头,只见那体型巨大得离谱的怪物此刻腹部滚圆,隐隐贴着地面,左摇右晃地朝人群缓缓走来。游稚心头一凛,赶紧抱着昏迷的哑巴跃身后退,然而落地时却一时失了重心,加之疲惫至极,脚下一软,竟是狼狈地踉跄几步,再也无法继续前行。
那巨兽的步伐越发沉重,缓慢逼近,最终停在游稚先前接住哑巴的地方,发出一声低沉的“哞”声,随即轰然倒地,砸得地面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待尘埃散去,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原地竟只剩下一只小小的生物。
游稚大着胆子凑近察看,只见这小东西与方才那庞然大物模样几乎无二,只是缩小了数倍,而肚腹仍旧如先前一般圆滚滚地鼓起,显然尚未消化先前吞入的沙蜥。
“马身,象鼻,狮脸,犀角,牛尾,虎腿……”游稚一边仔细端详,一边缓缓念道,目光微凝。
“此乃猛豹,唔……”见月凑了过来,微微蹙眉,“猛豹即貘豹也,传说中此兽以梦为食,凡被吞噬梦境者,皆将活于貘豹所构筑的幻境之中。但……妖兽亦会做梦?此事倒是闻所未闻。”
游稚耷拉着眼,没好气道:“我看它可不止食梦这么简单,分明连本体都吞了!”
见月耸了耸肩,叹道:“传说归传说,若非亲眼所见,在下断然不会相信世间竟真存有这等上古异兽。更奇怪的是,这样的妖物怎会被放入猎妖大会的赛场之中?此妖绝非寻常修士可敌。”
清醒着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在思索此次比试的诡异之处,而那只传说级别的大妖此刻却正舒舒服服地蜷缩在石板上晒太阳,双目紧闭,浑然不觉众人戒备的目光。
游稚趁机简单介绍了哑巴的身份,毕竟照人与见月皆是修道之人,他便含糊其辞,谎称哑巴乃是自己的搭档,二人原本只是来云岫山观战,途中因一场小小的争执而双双误入赛场。
尽管此刻的小貘豹全无半点攻击性,见月等人依旧不愿久留,毕竟貘豹刚刚吞下一只庞然沙蜥,极有可能正以某种秘术进行消化,待它醒来,谁也不知它是否还会寻觅修士补充灵力。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为上。”见月沉声道。
众人纷纷点头,悄然远离此地,唯游稚临走时又看了那只小貘豹一眼,目中浮现一丝异样的神色。
这貘豹……真的只是凶兽吗?
照人给黄邈喂下师兄珍藏多年的灵丹,九尾沙蜥留下的内伤已好了八成。见月看着照人将那珍贵的还魂丹用在黄邈身上,倒也未发一言。毕竟黄邈先前两次救下照人,又倾尽灵力祭出木凤相助,此等恩情,的确难以一颗丹药衡量。更何况,凤凰内丹已然耗尽,待其恢复至可用之境,至少也得一年半载,而这段时间,黄邈每日皆须在日落前以灵力滋养内丹,不得中断,方能使其重聚神力。
游稚细细检查了哑巴的伤势,幸而只是些许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他自瀑布后现身,全身上下像是被野兽舔舐过一般,黑发凌乱,皮肤上沾满了干涸的粘液,灰扑扑的,狼狈不堪。
游稚背着哑巴来到溪边,打算替他清洗一番。望着这幅黑不溜秋的模样,他忍不住失笑,心道:初见时是这般,佑里镇外是这般,刘府再会亦是这般,今日仍不例外。这人每次与自己分别,便定要遭些罪,如今又不知受了何种折腾,莫非真被貘豹舔了一通?
念及方才貘豹轻松吞噬九尾沙蜥的模样,游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再多想,直接剥开哑巴的衣衫,双手捧水轻轻洒在他的头顶。
夏日午后的溪水冰凉清爽,顺着黑发滑落,冲去满头污秽。游稚一点一点抠去沾黏的粘液,又为他清理身上的泥污。
哑巴的肌肤微微透着麦色,胸膛宽阔,肌理分明,虽不若遥连山的修士般魁梧,却更显精悍有力。水珠顺着他的颈项滑下,映着阳光,泛起清润的光泽。
游稚看着看着,忽觉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他心想,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正经了?明明当日在流觞雅叙见过无数貌美公子皆无所动,为何偏偏对这神秘莫测的臭哑巴起了异样心思?想再靠近些,想握住他的手臂,甚至凑过去闻闻他身上淡淡的木香。
他捧起水,再次洒在哑巴的肩膀,低声喃喃:“嗳,师父,你说要做一个毛得感情的杀手,可我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话音未落,哑巴剑眉微微一动,随即缓缓睁眼。
“哑巴——!”游稚惊喜万分,笑着扑了上去,然而意识到动作过于亲密,怕惹得哑巴不快,又讪讪地收回手,挠着后脑傻笑。
他方才清洗得满身湿透,此时只穿着贴身里衣,薄布紧贴肌肤,隐约勾勒出少年比寻常人更健壮的身形。
哑巴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咽口水,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浑然不觉自己此刻未着寸缕,直起身来,伸手一揽,将傻笑不止的游稚紧紧拥入怀中。
他嘴里呜咽几声,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又意识到自己仍无法发声,便抓过游稚的手,战战兢兢地在掌心写下几个字——
“日后勿乱跑。”
游稚一怔,随即眉开眼笑,心头一阵悸动,喜得忘乎所以,直接抱住哑巴,口中连声应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乱跑了!”
这一扑又将哑巴压回地上,游稚双手不住地摸着他的脸,揉着他的头发,仿佛要将过去错失的温存尽数补回。
此时,照人过来唤他们吃饭,恰巧看到这一幕——
溪水潺潺,二人浸润其中,游稚几乎透明的里衣紧贴肌肤,与哑巴裸露的上身相贴,水珠滑落,在日光下折射出微光。两人对望,眉目含情,映着潋滟水色,竟生出一股旖旎之意。
“吴兄!呃……”照人尴尬地别过脸去,“那啥,吃饭了……”
游稚最后捏了捏哑巴瘦削的脸颊,心满意足道:“来了!”随后拉着哑巴起身,随手抓了件干净衣裳给他擦身子。
然而擦到小腹时,哑巴却不自然地避开,脸颊微红,一手慌张去扯浸湿的武裤,似乎在掩饰什么。游稚一怔,挑眉笑道:“怎么,还害羞?”
哑巴垂眸,接过衣裳,沉默半晌,抬手推了推游稚,再扬了扬衣服,示意他不要看。
“行行行,不偷看你换裤子。”游稚摆摆手,“我去那边等。”
换好衣裳,游稚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半盏茶的功夫,收获了一窝鸟蛋,两只肥硕的竹鼠,然而哑巴还不见踪影。他踱步至溪边,朗声喊道:“哑巴——!还没换好么?”
“啊——啊——”哑巴应了两声,语调平淡,显然并无异样。
朝夕相处下来,游稚已习惯哑巴的沟通方式。大多数时候,他沉默寡言,脸上亦无太多表情,唯有在游稚急切寻他之时,才会以两声悠长的“啊”作答。另一种情况,便是如同那日游稚突遭变故,被吸入赛场之际,那一声几乎撕裂喉咙的呼喊。
“快点——!一会儿烤鸡都让他们吃光了!”游稚踢了几块石头,隐隐听见脚步声,这才放心收拾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