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青林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真神之子与天地灵器大婚,成了表世与里世合一以来头等喜事。各地神庙燃红烛三日,盼得一缕吉光入梦。
“来了么?”黄邈扒窗探头。
“来了来了!快关窗!”照人飞奔而入,手忙脚乱将门扇合上。
“你们,见好就收!”游稚坐在绣满鸳鸯的喜榻上,紧张得双腿直打哆嗦。
“照儿,来我这儿。”见月拍了拍膝盖,“免得被八兄误伤。”
锣鼓忽响,大门被轻轻叩响。
“稚儿,我……为夫来了。”门外传来哑巴一声低沉而温柔的唤。
黄邈和照人憋笑得几乎岔气。
游稚结结巴巴道:“哦,你你你来了?那那那你进来罢!小、小爷……等着呢……”
哑巴伸出两指轻按门扇,微一用力,那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后贴耳偷听的黄邈登时被反震之力掀了个四仰八叉,倒飞出去。照人反应不及,幸得见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方才未让他撞伤。
哑巴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道:“原来这是……闹洞房?黄兄、照兄,得罪了。”
黄邈揉着被撞红的额头,苦笑着起身,哀怨道:“嗳,就知道讨不着什么好彩头……不过还是恭喜二位,八兄,贤弟,百年好合。”
哑巴回身唤来贴身小随,递出三个雕工精美的玲珑锦盒,笑道:“早有准备,承蒙三位素日照拂,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黄邈接过盒子,一脸感动,带着照人和见月退下,将洞房门轻掩。屋中顿时只余烛火摇曳,人影幢幢,游稚坐于绣榻之上,双腿止不住轻抖,眼中藏着几分紧张又几分雀跃。哑巴站在门口,虽早已历经风雨,此刻却也双手僵硬,不知所措。
片刻沉默后,游稚率先咬牙鼓起勇气,轻拍榻面,清了清嗓子,嗫嚅道:“来、来来,夫君疼你!”
话音一落,哑巴眼中那份紧张顿时被融化,勾起唇角,扯下胸前喜庆的大红花,走至游稚身旁坐下,眼带宠溺,语气低柔中带着霸气:“嗯,我疼你。”
“唉唉唉,不成!等等!那边有油膏,先抹一抹……啊——!”
话未说完,游稚话音便被一声惊呼打断,只见他已被哑巴用那条扯下的红绸软绢轻轻缠住双手,半伏在榻,神情既羞又恼。哑巴的双眸此刻透出淡淡紫光,清澈却摄人,似要将游稚一寸寸剖开看进心底。
那目光炙热而专注,令游稚脸颊腾红,却也不自觉放松了身体。他轻轻一挣,未能挣脱,反倒凑近哑巴唇边,带着几分撒娇与依赖,轻轻一吻,呢喃道:“待礼成,你便是我的了。”
哑巴双眸中笑意更盛,语气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我早已是你的了。”
游稚胸口微震,鼻头一酸,仿佛连心尖也被撩拨得发颤。他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声音带着点沙哑的认真:“那我也已是你的了。”
两人四目相对,屋中只余烛火轻跳,映照着彼此眼里的柔情与余韵。游稚靠在哑巴怀里,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似仍能透过衣衫烫入心底。
月色悄悄移至窗前,照进帷帐,喜烛的红光与银白月辉交相辉映,帐内春意渐浓,帷幔轻摆,人影交叠。
待夜深风歇,帷帐中重归寂静,唯余两人贴额而卧,气息缠绵。
然而余韵未歇,游稚终于得以喘口气,重重捶打哑巴胸膛,怒道:“你这夯货,我恨死你了!”
哑巴的胸膛被打得通红,他抱住游稚,道:“是为夫不好,稚儿莫要怨我,适才也不知怎的,似入魔一般,只想着把你弄哭才好,定是这花膏。嗳……稚儿,莫生我气了。”
游稚敌不过哑巴的俊脸讨饶,几乎憋到内伤,狠狠跺了跺脚,道:“再没有下次了!快把这劳什子丢了。”
哑巴稍一动念,那盒花脂便飞出窗外。两人在榻上抱着说了会儿话,油膏效力未过,缱绻又起,春夜未央,帷帐低垂。
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屋内才渐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