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纸扎小人似乎不像小参那样能说能动,像是扎好后被随手码放在这。
没有看见姜老板的身影。
“姜老板,姜老板,姜老板。”碍于嗓音受损,季明燃只能以极小声量呼唤,无人回应。
纸扎小人堆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是在里面么?她拄着拐杖走向庭院。
忽地风起,透过缝隙灌入衣衫中。现下是准备入冬的天气,她穿得单薄,冷得有些发颤。
此时她已走至院落中央,立在棺木前,纸扎小人着,纸扎小人随风轻轻抖动,纸张摩擦,窸窸窣窣声不断响起,似在窃窃私语。
真是奇也怪哉,在远处觉得纸扎人面朝向她,此时身处期间,纸扎人依然面朝向她,被密密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看向纸扎小人的脸面,以墨笔勾画的双目呆滞空洞,静静地回望着她。
它们确实没有动过。
风起得一阵比一阵强,季明燃盯着纸人伫立原地不动。
半晌,她伸手摸摸小人,点头感慨:“果然纸质硬挺、料子扎实,怪不得能在风中立那么久”,又惋惜道:“要能拿些回去糊糊屋顶窗缝隙,挡挡秋风就好了。”
这涂画了脸面的纸,糊在窗上,既可御寒,又能迷惑贼人,多好,虽则家里穷破贼不惦记,但毕竟孤身一人,做些防备总是好的。
话音刚落,身前的纸扎小人眼中竟闪过一丝恼怒。
怎么回事?季明燃正疑心自己眼花,空中月亮被风吹来的乌云遮挡,庭院忽地昏暗下来。
“嘻嘻嘻......”阵阵笑声传来。
这熟悉的笑声。
她想起林中的那只变异种。
一缕风从背后抚至脖子,她转头回看,一红脸绿衣纸扎小人的笑脸贴在眼前,水墨勾画的眉眼直直看她,距离之近,仿若方才落在身上的,是它的鼻息。
季明燃蹙眉,下瞬想也不想地直接抬手、猛地挥出一勾拳——接受原身记忆后,身体已然与她的思想相契合,不再那么容易一惊一乍。
“啪”,她的手径直贯穿小人的纸脑袋,那小人像泄气的皮球一般,摇摇坠坠飘落在地。
这么脆?
季明燃扬眉,而后索性背靠棺材,将两根拐杖扬起,左右横扫将近在身旁的纸人均扫落在地,又用拐杖对着纸人脑袋戳,一戳一个准,纸人的脑袋遍地开花。
虽她反应及时,然而远处的纸人“嘻嘻嘻”地接二连三拔地而起,不停朝她扑去。
季明燃双眉拧紧,才没多久气息便急促不稳,纸扎小人的战斗力虽弱,一拳可打倒一个,然而数量实在太多,她的身体难以支撑长久。
挥拳速度有所下降,一小人趁机逼近,其后又有一小人紧随飞来。季明燃用力将右手拐杖向稍远处小人掷去,拐杖直贯后者脑袋,将小人打落在地。同时迅速向后仰倒,管不上后脑勺、背部撞到棺材板生疼得厉害,她迅猛地向上挥出勾拳,堪堪把近至贴脸的小人的脑袋整个打掉。
是棺材么?季明燃一边战斗一边不住地思考。
初入庭院时,纸扎小人堆被码放在棺材四周,层层叠叠圈圈绕绕,隐约呈螺旋形状,挤挤挨挨地护着棺材。
有什么东西在朝她飞来!季明燃凝神。
攻势未及但强压已扑至,这势头,若是被击中非死即伤。
却也是个机会。
季明燃翻身向左边扑去,就地一滚,折身半跪地上,反手将紧攥着的拐杖向上格挡;凌厉攻势袭中杖木,力度之大导致掌心不住发痛。她用尽全身力气,反守为攻,径直将袭击攻势向外打去。
一声巨响,攻势击中最近的棺木。棺木厚重却也无法完全承受冲击,“刺啦”地摩擦着地面撞向其他棺材,最后四个竟都撞在一起,方位全乱。
所有攻势顿时消失,纸人瞬间倒塌在地,四周复归寂静。
危险退得就像它来时那般突然,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月挂夜空,朦胧光辉散落,庭院一派幽静祥和,若非满地狼藉及通体剧痛,刚刚的剧烈战斗仿佛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觉。
——
“嘭!”巨物落地之声乍响。
季明燃飞速望向声音来源之处——正中间的棺材板不知何时掉落,撞到地上,但那并非重要。紧要的是,季明燃紧紧盯着棺材——
一女子竟自其间缓缓地坐起。她依着棺材边,双臂放在棺木上支着脑袋,闲适地打着哈欠,一副将醒未醒模样。
云鬓低挽,几缕发丝飘荡在姣好的脸庞旁,柳眉下的双眸慢慢睁开。许是突地发现杵在眼前的季明燃,惺忪的狐狸眼微微一怔,眸光在季明燃身上顿了顿,女子神色茫然,眉梢轻扬,喉间溢出呓语般的声音:
“嗯?”
含着化不开的浓厚倦意,声韵婉转悠然。
季明燃紧绷的注意力缓和几分:“姜老板。”
姜老板没有回应。
难以计数的纸扎小人忽地全部拔地而起,向季明燃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