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贫血不贫血,不该是徐云渺考虑的问题,徐云渺的良心短暂回归了那么一瞬间,立马欢乐地被自己弄丢,上前去协助穆安羽取泪。
他手上动作不停,还抽空认真思考道:“穆姑娘,你说,这神鸟的泪珠,一颗的市场价要定多少合适呢?”
穆安羽道:“神鸟之泪,世所罕见,但功效无非只是迅速增长修为,多费些时日便能达到,徐会长自行斟酌就是。”
徐云渺怎能不明白,她这是在警告无论如何莫要将此物哄抬到天文价格,引发暗处之人拔刀横剑,不由冷笑一声。
他看似闲散:“说起来,穆姑娘私自打开神鸟墓场,亲手将这些神鸟之泪推到世人面前,就不怕你母亲在天之灵有所责怪?”
“当年神鸟墓场一事,我的母族已付出了代价,我娘曾和我说过,神鸟之泪久困于地下,不过溃烂的结局,若能尽其所用,倒也算有意义。”穆安羽声音清淡。
她话音轻且缓,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歇,碧色的身影在这方庄严肃穆的场所扫来扫去,徐云渺捧着一个小小的锁灵囊,将神鸟之泪收到其中,到最后一条道上时,忽然感觉不对劲。
穆安羽也停了手,神情凝重起来。
墓场的北边,似乎传来了一阵沉沉的声响——
“啊!”此刻,神鸟墓场之外,苏暮晓同样听到了那阵响动,受惊往许逢黎马车上一靠,差点一个趔趄摔一跤,许逢黎和秦徽媞下意识都伸手扶住了她——难为她俩能找着同时容纳四只手的动作。
四目相对,许逢黎脸色仍旧苍白,秦徽媞看进她眼睛里,愣了愣,终是撤了手,目光追着她,叹道:“阿黎……你不明白,我有我的苦衷,但,伤你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不能不听祖母的命令,寻到你后将你带回露林,”秦徽媞继续说,“但我宁可有另外的办法!你不知露林的阵法波动会给安居乐业的百姓带来多少困扰,若不是——”
她没有来得及说完,仿佛冥冥间受到她句中“阵法波动”的昭应,神鸟墓场的血羽之界突然间颤抖起来,似有坍塌之势!
苏暮晓失声道:“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墓场的穆安羽同样有此疑问,但来不及多思索,她感到那破碎的阵法凝聚成一股力量,由地底而生,攀附上她的躯体,最终落在她的左腕上——羲元镯!
这股力量,在逼迫她褪下羲元镯!
这力量和那日废弃房子中的如出一辙,穆安立马就想到了赵兰尘——和月小姐相比,更有可能干这事的拱火王。
羲元镯这种天生地养的灵器一旦认主,不是主人自己有意,是绝对不会被摘下的,除非能找到眼下这样波动极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随便就能召唤出来的,需得依托天时地利,譬如神鸟墓场——有经年历史之久,又蕴含无上力量,便可以召唤。
穆安羽一时竟不敢深想,难道赵兰尘的目的,从那日废弃房子开始,一直到看似随意地说出花戎公主,都是设好的局吗?自始至终,赵兰尘都是想让她取下羲元霖?
这羲元镯到底有什么秘密?
徐云渺抱着他的宝贝锁灵囊在旁边警惕观战,突然神鸟墓场外的结界又传来一阵骚动。
这结界一动,穆安羽还没好全的身体有些不稳,好险没一口血又呕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墓场模糊的北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向这边迅速跑来。奔近了才看清,那是个模样娇婉的橙衫女孩子,挥出几张符纸,上面特殊的笔画接触到血羽之界,慢慢安静下来。
穆安羽眼中荡着这抹橙影,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思索片刻,想了起来:“凌大小姐?”
来人竟是和她在玄水关有患难交情的凌启竹,凌启竹看了看周遭,满意地笑了:“还好我来得不迟,我真会挑时机——不错!”
她这话有意思,穆安羽疑:“是谁叫你来的?”
凌启竹一伸手,指间夹着一封信,说:“我前几天收到了约叶的一封信,说不日你们将前往神鸟墓场,因不知前路如何,或会遇到不可知的情况,所以万万拜托我带着我们一起创的符过来一趟,她在哪里呢?”
穆安羽迟钝片刻,终于想起来,萧约叶曾经说过,同凌启竹一起研究了一套尚未入世的符法,而那日自己醒来,确也看到,她在灯下铺纸写了什么东西——
愣了片刻,她忽然知道为什么萧约叶走的那么干脆了。
因为她早就将后路备好了,所有的未知和潜藏的危机,都尽数想到了,一纸书修给凌启竹,纵然不随行,但最大可能的安全……
却是俱留给穆安羽了。
穆安羽怔怔的沉默引起了凌启竹的察觉,想起她不喜人过度接近的传闻,凌启竹以为自己多话了,默默地收回了自来熟的手,道:“好在你们都没事,不过神鸟墓场的咒界怎么会波动呢?不应该啊……哦,你就是徐会长?”
她瞥到了徐云渺,徐云渺对她露出礼貌的笑:“原来是凌大小姐,久仰。”
凌启竹道:“神鸟墓场的血羽之界异动,这事需好好调查,你若无事,自行离去就是。”
她看起来像个天真烂漫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在触及正事却沉下脸,严肃认真,徐云渺被她身上陡然的气压所震,讪讪地应了声便走开了。
留下凌启竹和穆安羽两个人,大小姐记性不过三秒,瞬间就又忘了传闻中穆安羽的性子,直接上手拉着她往北边走,喋喋不休道:“我们去瞧瞧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方才感觉到这里北边不对就马上来了,呵幸亏我跑得快,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反了天了敢在血羽之界上动手脚?”
穆安羽被她一路连拉带拽地拖到北边,扣在面上一直古井无波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凌启竹一直跑到墓场尽头才停下来,因为时令已是冬,四周树上的叶子都凋了,徒留光秃秃的树杈横七竖八地指向天空,几只惊雀被闯来的人吓飞,凌启竹奇怪:“怎么会没有异样?”
穆安羽挣开少女,目光瞥到了一处:“那里有。”
凌启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