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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旧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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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霖阁是更高等级的书阁,自然也要更厉害的人看守才对。”

“阁内书籍都是记载邪术咒法的,一般人实在消受不起。”

“你按我写的地址去找墨霖阁就好了。”

一时间,凌启竹的话在穆安羽脑子中转了又转,抽丝剥茧,寻根究底,穆安羽站在被惊得外焦里嫩的此刻回看,发现自己实在是有点迟钝了——凌启竹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就差直接拎着她的耳朵对她嚎,守墨霖阁的人是萧约叶,是萧约叶!就是萧约叶啊!!

很少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我怎么会知道?”和“我怎么没想到!”的混杂,遑论这个人是穆安羽,萧约叶到底没忍心捉弄她,走到门前打开墨霖阁,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要查什么咒印?”她道,“是那日我走后,和神鸟墓场有关的吗?”

“……是,我发现了一个搅扰神鸟墓场阵法的咒印,”穆安羽艰难说,“但是痕迹并不清楚,所以来墨霖阁查查书。”

萧约叶伸出一只手:“我看一眼。”

穆安羽没有任何思考就说:“不。”

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个脱口而出的回答并不合适,萧约叶默然凝视了她一阵,其实明白原因,但还是问:“为什么?”

“如果你恰好知道,”穆安羽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如果你恰好对这个咒印有了解,那你岂不是——”

“岂不是又要被卷进你的事中了,是吗?”萧约叶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参与你的事吗?”

穆安羽自知理亏,矛盾地闭嘴了半天,最后缓缓:“不。”

萧约叶知晓许多和羽渊相关的事物,对各个术法和咒诀都颇有了解,为人冷静敏锐且进退有度,若单说合作办案,实在是个世所罕见的好帮手,正巧她秉性执澄,不纠探身边人不愿提及的过往,如论真心,这么一个人,穆安羽怎也不愿意将她放走。

但是穆安羽也有自己的顾虑,和羽渊相关的东西大多都是雾里探花,夹杂着说不出的危险,她不愿有人莫名其妙被自己牵连,特别是惊恐地发现,萧约叶在自己身边已经不仅仅是帮忙了,自己平静漠然两百年的心湖开始被一个不速之客搅扰——

这时她唯一能想到要做的,只有捂住耳朵,装聋作哑,一巴掌将其人推开,假装没有遇见过,毫无触动地继续往前走。

一堆情绪复冲上心头,穆安羽陷在自己叫嚣着胡乱打转的心事中,怔然望着萧约叶,恍惚听见她在说话:“启竹说得没错,要想进墨霖阁,自然是要条件的,我的条件就是——”

萧约叶抬起眸子,这一眼,直接看进了穆安羽清寂了很多年的眼底,低声:“不管再遇到什么,不要再将我推开了。”

“……”

仿佛山洪泻林,搅扰世间风雨,穆安羽那么用力地躲开她,却终究控制不了自己,在这一刻,再度感受到了那日在暗市内,对一个人不受控制的倾斜和依靠,以及有生以来第一寸从未体验过的、朦朦胧胧的其他情感,简直是懵道:“……好。”

萧约叶让开:“进来吧。”

穆安羽茫然跨过墨霖阁的门槛,寒冷的风雪被租隔,萧约叶无意触到她的手,发现冷得和尸体有的一拼,便将那包热栗子丢给她,点燃桌面上一盏灯。

阁内的陈设在摇晃的灯烛下变得清晰,墨霖阁并不大,胜在整洁干净,大大小小的书码在木书架上,左边设了一张案几,一部翻开的竹书以及供着几朵盛开蕊花的瓷瓶,笔架齐整,色调温馨。

穆安羽找到了一本记载少见咒诀和痕迹的薄书,然而她心思实在紊乱,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莫名其妙,只感觉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撞入心底,将苍白的心渲染出从未见过的颜色。

什么意思?她叩问自己,全然没发觉手中那包栗子的纸袋几乎被捏破。

萧约叶在储放东玄界奇珍异宝那一栏的书架中寻了几本专门记载露林的书,前几本毫无收获,翻到最后一本时,有了巨大的发现。

书上说,露林有一件以“镜”为载的宝物,时人称之朱颜镜。

既然它重要到连花戎公主的称号都要含有……萧约叶抱着书思索了半天,想问问穆安羽什么看法,却发现身边没有人,便上了墨霖阁第二层,就见穆安羽竟在那里发呆,装栗子的纸包已经被她扣了个大洞,一粒圆滚滚的栗子在缺口要掉不掉——

然后哗啦一声裂了,温热栗子流泻而出,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穆安羽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却只来得及抓住了最后一颗没滚出去的栗子,以及萧约叶为了补救伸过来的半只手。

两人双手相接,萧约叶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然而穆安羽竟然没放开,时间仿佛滞凝,一霎地久天长,最后一刻,似下定了决心,忽然用力攥住她指尖,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

“你为什么要靠近我呢?”然后,穆安羽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纱,幽幽飘了过来,“世人都知道我是个不详之人,你那么早遇见我,已经够倒霉,为什么还要闯入我的世界……让我不甘遗忘呢?”

一时间窗外雪落可闻,惊断梅枝,倏然而落,一声簌然后,仿佛什么东西逐渐汹涌。

萧约叶:……

这个问题——

她其实还没深想过。

好像只是因为,她听过太多有关穆安羽的故事,在众人口中,这个很久前就见过的女孩从小是魔,是妖,是生来血脉污浊的羽渊族人,是罪不可恕的灾厄神女之女,唯独不是她自己。

所以她知晓且完全理解她所有的惊惶和不愿旁人接近的孤僻,也可纵着她“你不要掺手我的事”的心愿。

——但是她更想看穆安羽是她自己,而不是世人口中任何一个被编排的角色,或张牙舞爪,或青面獠牙,可她眼中的那个当年西曦园内伶仃离去的身影,分明坚韧而无屈,浸着月色,曾闯入到好多年晃晃悠悠的儿时之梦中。多年后再遇,不愿自己掺手郊西危局,可以为澄将明入碎风林,也能为了素昧平生的苏暮晓不管安危,依然是悬崖上遗世的怀梦花,任千人嫌唾,永远清姝孤然,疏雅无双。

她总是把人往外用力地推,却忽视了自己其实够好,好到不为任何原因就足以让人为她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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