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叶依次辞别了众人,其中包含云阶平、悄悄打量封阳弓的凌启竹、皱着眉头看她的洛千远,以及人群外远远盯着洛千远的澄将明。
她并非第一次为三清阁出行,可这次却是实打实地当着众人心照不宣的面,肩负着三清阁沉重的使命,跨出了那道门。
先去翎阳台,与穆安羽会面。
穆安羽在传音珠中询问萧约叶是否能将封阳弓带来,其实只是试探性地一问,并未抱太大希望,看到萧约叶闪烁着灵光的储灵环时,一口气差点呛住,表情十分意外。
萧约叶察觉到,道:“怎么了?”
“……”穆安羽沉默了一下,如实说,“我以为你会带不出来封阳弓。”
“为什么?”萧约叶有点想笑,“觉得我等级不够?”
“哪里敢呀。”穆安羽说,似乎在上次墨霖阁“到底要不要把江南的丹橘树种到玄北”的话题后,她对萧约叶的态度就若有若无地亲昵了一些,涉及到这些话题,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话音间不再满含霜意,只是说到这儿,还是略微迟疑了一下。
“我听说……千远在一百多年前的那场赶秋会中拔得头筹,选择的法器就是封阳弓,她凭借那场羽渊事变中留下的痕迹,创出了第一张个人的符纸起云符,从此便很少有人用封阳弓了。”
“传闻没错,”提起往事,萧约叶眉眼藏着怀念,笑道,“并且,我就是在那场赶秋会中认识她的。”
穆安羽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萧约叶愣了愣领悟过来,按照时间线,洛千远加入三清阁的时间是羽渊事变后,赶秋会则是在十五年后的秋天,也就是说,那时,穆安羽已经“害死”了洛千远的父亲。
洛千远这么多年一直痴迷于对羽渊术法的研究攻克……原因正是在此。这两件事间,是有一定的因果关系的。
穆安羽安静片刻:“我还听人说过,当年的赶秋会,洛千远遇到了一个很有竞争力的对手,那人和她实力相当,两人一起发现了最后一块照秋锦,很难对付,不知是谁?”
“啊,”她依旧选择生硬地扭转话题,萧约叶也就惯着她,语气平平地说,“可能是我吧。”
穆安羽:“……”
事不过三,第二次得到这种答案的她几乎有点麻了,顿了顿,尝试开口。
——然后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顿了顿。
她的表情很精彩,萧约叶没忍住,眼神中裹了笑:“当年寻最后一块照秋锦时,我在玄水关的树林中遇到了千远,她向我挥出在创起云符前的尝试创的符,我发现那是从未有过的新符法,误以为她是三清阁的师姐,她问我,可否不争,将那块照秋锦直接给她,因为她要研究上面在羽渊之变中留下的痕迹,她的起云符就是这么来的。”
穆安羽一怔:“赶秋会毕竟是比赛,你答应她了?”
萧约叶:“当然没有。”
但还没等穆安羽放松,她就说:“是我确实没打过她。”
“……”
“这也是好事,”萧约叶笑,“我不能在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中将照秋锦拱手让人,千远打赢我,正证明她有能力自创一脉符。”
穆安羽艰难地做了个评价:“……挺好的。”
她无话可说,只好接过封阳弓,内力聚到一处,掌心凝出了一支箭,闪烁着暗色的光辉。
穆安羽和萧约叶都是剑修,但穆安羽终究有一半的羽渊血脉,她的箭是暗色的,这无可厚非。
可萧约叶忽然看到,箭尾上有一个浅淡类似于指环的圆形蓝色印记。
这发现让她脚步微不可查一停,没等看清,穆安羽就松开手,将封阳弓塞回她怀里,自嘲道:“罢了,走吧。”
她们此行羽渊,追寻那张符纸指引的古潭是其一,应诺为许逢黎寻找法器是其二,替露林验证摇月花能否真正替代花戎公主,是其三。
苏暮晓昨日说“已经找到了替许逢黎守护碧微窗的东西”,这其实不是胡扯,她和秦徽媞在知晓许逢黎的无奈后,确实去了一趟羽渊。
竟当真天无绝人之路,秦徽媞在寻找断生草的解药时突然被一阵古怪的力量所斥,来源是路边不起眼的一丛植物,排斥的是秦徽媞剩下的定花针。
经调查后,那丛植物叫做“摇月花”。
定花针的原料是露林一种特殊花粉,因为历代花戎公主的灵魄珠含有这种花粉,所以被认为是身份的象征,制成的灵药针只无恙于露林,故而身中此针的人踏出露林就会遭受反噬。
可摇月花却排斥定花针——从某种程度来说,或许对花戎公主的神秘身份亦有破解。
由于萧约叶疑心看错,可又确实瞥见那蓝色印记,路上一直心神不定,直到来到碎风林边界,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倩影立于雪中,方回过神来。
来人是月小姐。
月小姐和赵兰尘明争暗斗许久,像这样能在暗处给对方一击的行动,必不会错过。她依然带着一帘白色的面纱,独一双湛眸,定定看向穆安羽。
昔日为敌,今朝共行,这种场景虽多少带点尴尬,但在权势斗争中其实不少见,穆安羽自若:“江小姐。”
月小姐顿了一下,勾着唇,笑意却很危险,看不出纯良善恶,像黑夜中的雾:“又见面了。你说的那摇月花,古来是羽渊族的特产,不知为何会跟露林有联系。或许——”略停了停,冷道,“是露林自己不慎,冲撞了这可怜的花儿?”
不知为何,萧约叶望着月小姐,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没说实话。
倒不能怪她不把别人想好,实在是月小姐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一直盯着穆安羽看,间或赏她一眼,却隐隐带着敌意和不喜,仿佛很不乐意看到她和穆安羽一起出现在这里。
萧约叶:?
她偏就不怕冷眼,月小姐正继续说:“露林素来不喜面世,便是东玄主,也不了解内里的真实境况,如今和羽渊扯上关系,我江氏和秦氏久不牵连,这笔账,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