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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契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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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血意味着什么,萧约叶再清楚不过,眼看她握着刀,刀尖就要触到肌肤,窗外风雪骤乎大作,她心间一根弦也绷到快要断裂。

突然,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北风拍窗,咆哮声咽,就见那后来的少女突然毫不犹豫地推开身旁人,迈上前一掠手,拎走了血盏。

继而她卷起柜台上的暗针,扎入自己的指尖,一滴血迅速从她指尖坠落,代替穆安羽,融入了血盏。

血盏静默一瞬,旋即生光——与羽渊相缠的契纸,自此生效。

穆安羽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句话冲口而出:“萧……”

最后一瞬她想起不可暴露她的真名,及时住了口,但愕然还是化作实质,压入她泛起沉沉霭气的眼底。

晦暗,惊涩,震然……以及难明。

血契之咒,这是能开玩笑的吗?!要知道,谁的血融入血盏,游夜的高阶主人便能以此为引,纵夜去寻那个人——遑论萧约叶对游夜傀儡有那么深的阴影。

情绪蒸挥太快,以至穆安羽一时难以自控,然而出乎意料,一直恨不得拿琉璃镜观察她神态的主管,这一刻完全没看她,啪一下弯下腰,撑着柜台,曲着两条腿,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黏上押册。

他结结巴巴又怀疑人生道:“血……血契生……效了?什么玩意儿?”

他良久才抬起眼,小眼睛瞪得贼大,目光在穆丝和萧约叶之间逡巡了一轮又一轮,颤巍巍:“你们……是……”

“……”穆安羽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突然就又懂了。

羽渊之物不可寻常对比,缺德和强买强卖很正常,血契就是典型例子——契咒一旦落下,便是天涯海角,也能找到刺血之人,完全杜绝供契人逃跑的情况。

可它有个致命漏洞,若契人随意找个路人刺血,路人就倒了大霉,所以……能被血盏认可的,必须是和供契人情感联系颇为深刻之人。

穆安羽写于押册上的虽非她行世之名,但落笔那一刻,灵脉的气息已被血盏纳入,此刻它毫无波折地容纳了萧约叶的血,这根本就是在说明,两人各自对彼此的情感都不一般。

……

……

穆安羽心间一时狂风突起,山雨未至,可满楼的风已吹得她一片清凉,周身上下每一寸关节都像被凿开,稍稍挪动一下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活像拆开重装的。

所以,她一动不动,她僵直身躯,她面色生硬,像站于戈壁看见岩隙生出的花,像穿于谷底瞥见涸溪遇见新雨——

困扰她的问题一霎那毫无防备都有了答案,她在影影绰绰中抓住了萧约叶的影子,却依然不敢靠近,残存的微弱理智挣扎着告诉她,萧约叶并不熟悉血契,不会知道这件事,只要她不说,她便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至今没有攒够勇气往下走,故而只要她不说,只要她不——

但为什么这么难?她自小习惯寂寞,竟不知自己的心跳有朝一日会如此生机勃勃,执着地在一片枯寒中执拗地告诉自己:血契当然会有效。

因为我喜欢她。

因为我喜欢她!

然后穆安羽就听见萧约叶对主管开口了。

她说:“不错。 ”

她说:“是我喜欢她。”

“……”

主管的世界观约摸是受到了冲击,半晌没说话。

虽说暗域之地民风与东玄界迥异,譬如宋霜溪和晓衫青,两人之间纠缠的关系在影春城不足为奇,但听是一回事,真正遇到又是一回事。

主管的压刀的手上下摩挲一阵,最后讷讷:“果然是陆家主能结识的人……”

他这个结论来得奇妙,但眼下来不及细纠结,萧约叶这一言石破天惊,震撼的当然不止主管一个。

一直到被领进会客厅等陆为英,穆安羽脑子还在嗡嗡嗡,像被人倒进一万只蜜蜂,光在她心间绕不够,还自作主张地冲出来,在她面前跳起了霓裳舞。

室内陷入寂静。

她久久无言,萧约叶沉默一会儿,道:“阿羽。”

“……”跳舞的蜜蜂跌了腿,嗡嗡乱叫着飞走了。

穆安羽茫然地看着她,说:“你方才说什么?”

可她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清醒到往事全部浮现,少随母亲看轩辕海,母亲告诉她,海篱内的法器是东玄界安定的根源。

她记得护卫海篱的神鸟羽咒,那样美丽,那样寂静,那样在汹涌的浪花中静静地凋零,任何靠近它的生物都会被这把双刃剑所伤,所以附近没有游鱼,也没有青鸟,这样延续千万年的沉默,像觅崖的宿命。

所以她会不知道吗?

她陷于非议多年,被迫对诸如冷眼、轻蔑、厌弃的情感敏锐非常,那么,对善意、关护,以及……喜欢,怎会不更加敏感且战栗?

——她只是不敢。

靠近那道神鸟咒界的游鱼,漂亮得人所罕见,灵动得此世所稀,一旦进入轩辕禁地,仍然会被其误伤。

后来,为了防止生灵误入,咒界外方圆十里竖起了高墙,她的心也在某年悄然立起了屏障,阻隔她与这个世界,她开始习惯推开走近她的人与物,持续经年,无有归期。

栩栩回忆从穆安羽身侧掠过,桑田沧海,除了眼前这个人,什么都留不下,控制不住的坠溺感让她无望,她艰难说:“我知道,跨年那晚,你不——”

萧约叶知道她要说什么,轻轻抬手,止去她的言之未尽。

她没再说话,却缓缓伸过手来,同她十指共缠,微热的额靠近,隔着发丝相抵。

于是穆安羽除了细微的颤抖外,再也道不出一句了。

萧约叶慢慢找见她的唇,一份难言的清苦与蜜意相混,隔着湿润传过来,片刻,在穆安羽凝滞的呼吸中,她低声道:“不是的,我相当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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