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幽迎节就要开始了。”澄将明知道洛千远想问什么,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打了个哈欠。
“我如今灵脉已复,不几日便能如以前一样,”洛千远目光转向她,澄将明这几日天天守着她,几乎没好好睡过一觉,她抬手,抚抚她发顶,“我早便说过,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去休息吧。”
澄将明闷着脸,只是摇头。“不碍事师姐,我就想看着你。你若是真的想让我休息,嗯……不如你给我讲件事吧。”
洛千远:“什么?”
“你不是同萧师姐赌过,谁先查清楚陆为英吗?好歹咱们先登上那艘船,算是你赢了,你们的赌注是什么呀?”澄将明的语气十分好奇。
那日船上的人被师神印通通炸入河流,除了洛千远和离她最近的澄将明,其他人多安然无恙,船上其他人,萧约叶以缩地千里阵将他们押送回了三清阁,陆为英陆瑞凝两人,留在了棠合的分部。这一城,洛千远到底赢了。
洛千远淡声:“我告诉她,如果她先查出陆为英的身份,我便将我和穆安羽之间的往事告诉她。”
澄将明有些怔愣:“真的吗?那……”她怯怯地寂了寂,还是没忍住,急切道,“你能给我说说吗?”
大约是伤后恢复太慢,徒废春日风光,大约是心疼澄将明这几日确实太辛苦,洛千远怔怔道:“也可以啊。”
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缓缓:“入三清阁前,无人在意我生死,然而我赢下那年赶秋会后,一夕之间,不知是谁,将我父亲为穆安羽所害的事传了出来,不知为什么,这件事燃烧得如此之快,短短时间,几乎翎阳所有人都知道,害死我爹的人是——”
水波潺潺,悦耳的丝竹声中,角落阴影处坐着一个人,戴着珠环的手在琵琶上胡乱拨了拨,奈何发出的声音实在“鸡立鹤群”,只好放轻力度,混在乐群中滥竽充数。
光影透过人群传来,照在穆安羽脸上。
她扫了一下人群。
幽迎节已经开始,原本如一片幽墨的江水灯烛辉煌,萤色如织,连绵驶来的船如孤星相汇,搭上木板,彼此流通,淌入春日融融,包裹她的,乃是一片升平的喜意。
崔家船只热热闹闹,有不少人,崔舒窈在不远处忙得脚丫子朝天,人群中,穆安羽纷繁的袖子下,羲元镯正紧密监视着空气中任何一缕灵力。
但她多少有点怀疑自我。
因为眼下,最不对劲的,是不远处一个青色衣袍的……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真的小,以人界年龄看,模样才十二三岁,眉清目秀,生着一张漂亮无害的小脸,奈何身上弥散着怪异气息。
……会是她?
就在穆安羽的怀疑中,那女孩走近了崔舒窈,说:“老板,崔家今年可还收货吗?”
崔舒窈新奇:“小妹妹,你想卖什么?”
女孩垂下眼睑,掏自己的小包:“老板可以来看看……”
她将东西掏出的一瞬间,不大的空间里,除了穆安羽,还有一处地方的目光,猛然投了过来!
女孩拿出的正是此次要寻找的废器之一!
穆安羽现在的身份是崔舒窈手下的乐女,其余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安然坐在她身边奏演,她不好当场砸场子,毁了伟大的崔老板给这些转行人提供的难得就业机会,只好按兵不动。而投来的目光的另一人却没有负担,当下放下手中物件,走了过来。
这是个看不出身份的少年,低头笑盈盈:“访琴,你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穆安羽从青衣小姑娘的神态中瞥到一丝隐藏的不安:“和你没关系。”
“怎会没关系?”少年笑意变冷,“那一船货,本当都全送到我手里,不巧被毁了,只剩下这一个——还被你夺了去,你姐姐就是这么教你的?她这么想要它?那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让你不远千里跑来?”
青衣女孩扫了他一眼,眼底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蔑弄,道:“你猜啊。”
她身量尚矮,说完这句话,便迅速弯下身子,向外钻去。
少年提步追上,喊话飘散在热热闹闹的船舱中,却让人不寒而栗:“访琴等等,你知道不把这样东西给我,今日水市的后果——”
崔舒窈纳闷地看着这两人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什么乱七八糟的。”
穆安羽和萧约叶分工分明,穆安羽假扮乐女隐于人群,就是为了不引注意,找到那样废器,现在找是找着了——却好像有两个人在争它。
可巧,最东边一艘船,萧约叶刚收到穆安羽传信的传音珠,一个青衣的小姑娘就摔开船帘,闯了进来。
水市不比陆地,熙熙人流只靠横架的木板走动,萧约叶原在崔家商船外流转,奈何人撵人,莫名其妙被挤到了这里。
这艘船主卖极南之地的灵芝灵参,养老性质太强,几乎没什么人,故而被流放到最僻静处,后面就是广阔的嘉岁江。
小姑娘一个踉跄撞来,步子狼狈,直接跌进她怀里,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搂住她,有点懵:“小妹妹,你怎么了?”
访琴抬起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别无选择地看了萧约叶几秒,决定赌一把,她一吸鼻子,挤出眼泪,凄凄惨惨:“姐姐你救救我,有人想抢我东西……”
这女孩长得乖巧,眼泪珠子如同珍珠,瑟瑟发抖的模样可怜可爱,萧约叶安慰道:“别怕,怎么了?”
访琴:“我不小心和我姐姐走散了,我姐姐一直在寻一样东西,是一个很普通的东西,没有任何威力的法器而已!最近我找见它,想带它回去,却被一个坏人盯着,他想抢走我的法器——”
她确实有些惊吓,攥紧手心絮絮叨叨,也就未发觉,萧约叶不动声色地开启了穆安羽的传音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