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说,当年我冲入军阵救我爹爹,你将羲元镯给我,而后又因去找它遇到危险,爹爹因此而死……可如果,你当初自私一点,不顾我的生死,不将羲元浊给我就好了。
这才是自作主张。
这才是,你总爱自作主张。
从不问别人到底想不想接受。
更别提隐后山的试炼,醒时梅花图的反噬。
以及其他的很多事……你莫非,真当我不知么?
洛千远抿唇,慢慢后退,到城楼阶梯处,被匆匆找到萧约叶和凌启竹,赶来的澄将明紧张叫住了:“……师姐?”
洛千远绷着脸,将她拽下了城楼。
澄将明猝不及防:“诶诶?”
“陪我走会儿。”洛千远闷声说,刚想扯凌启竹,却发现她已跳了下来。
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一种探究后的了然。
随后凌启竹便叹了口气,闷闷地:“千远,走路也该捎我一个吧?我觉得我还是该在适当的时间,在该在的地方。”
洛千远点点头没作声,但走了两步,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几时知道的?”
凌启竹慢悠悠:“棠合,云梨寺内,初有猜测。你呢?”
洛千远扯起嘴角:“我不记得了。”
“这样,”凌启竹会意,而后又有些疑惑,“为何你那么早?”
“我从小和安羽一起长大,”洛千远淡声,“在三清阁,又与约叶相识甚早,两百年来,不说她这次清明去云宣有那么久,便是她二人谁有不对,我约莫都能很早发觉。”
凌启竹拍拍她的肩:“这我比不了,佩服。”
洛千远似有所感:“所以你那边,是约叶亲口说的?”
“若非如此,我哪会这么确定,”凌启竹一边感慨一边定住脚,“我也就是方才问的。”
洛千远愣:“……方才?”
“方才,”凌启竹点头,“这个问题不是空穴来风,我想问她很久了,不说安羽发上的发带是她的,去清明也是一起,只说前几日,在城楼上……嘶,你可知,玲珑叶是认主的。”
“它怎么认?”
东玄界的法器有两种认主之法,一种是苍溪笔于澄将明,自己认了主人,还有一种比较特殊,其主人要事先对自己的法器下契令,暂时认他人为主。
而那日城楼上,玲珑叶最后护住的,是穆安羽和萧约叶两个人。
这就说明,东玄主在将玲珑叶交给穆安羽前,将萧约叶也纳入了认可范围中。
想通这层,洛千远震惊了:“东玄主又是怎么知道的?”
“东玄主将安羽教大,她能看出来,想必是轻而易举吧,”凌启竹道,“就像我的那些符纸,怎么都瞒不过我娘。况且,难道你没听说过……”她小心翼翼凑近,“当年东玄主和安羽的母亲,也就是曾经的觅崖神女,据说是交情甚笃——”
澄将明:“咳咳!”
她被夹在这两人中间,听得懵逼又带点模糊的清醒,凌启竹这么一过来,差点没把她夹成一块锅包肉。
“那啥,师姐,”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是这种似懂非懂的劲儿,更让她迷迷糊糊地兴奋,“能不能详细说说,你们这是说,穆师姐和萧师姐,她们两个——”
凌启竹遗憾地摇摇头:“澄师妹,你还小,还小呢。”
澄将明:“什么玩意儿就我还小!不要打哑谜嘛!”
洛千远木着脸,虽不想瞒澄将明,但对这个问题实在词穷,不然能怎么说?
说她因为太熟悉穆安羽和萧约叶其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比凌启竹更早,就觉察到了她们之间流淌的不一样的情愫?
说那天,她因不放心这两人,支开澄将明后悄悄去了棠合水市,结果见到了一群匆匆离去的带刀人,警铃大作,跟到嘉岁江南岸,却发现月色朦胧,芒草初生的水岸边,穆安羽周身湿透,褪去疏冷,至诚在吻面前的人?
洛千远并没有太惊讶,毕竟她早就有隐约的猜测。
但她也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直到今夜,凌启竹说,她也早有这样的想法。
澄将明没得到答案,怏怏闭嘴。
疏落灯火投在她脸上,垂睫时,落下一片阴黑,恰到好处遮住了她眼中的若有所思。
三个人在城中转了几圈,灾情初解,没人关心刚刚城楼上发生了多惊心动魄的一幕,只忙着收拾自家,流淌的萤火从林中逸出来,三个姑娘漫无目的,闲话起来。
“千远,这羲元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凌启竹问,“我从小就听我娘说,东玄主的弟子有个举世无双的法器,我真是悄悄好奇了好多年,以至于我第一次在玄水关遇到穆安羽时,根本没管夜灵,满脑子光想着可算见到真人了。”
“生自轩辕海的法器,”洛千远沉默片刻,“就没有普通的。”
“所以它到底是防御类法器,还是攻击类法器呢?”凌启竹疑惑,“我从没见着羲元镯能攻击人。”
洛千远无奈。“碎都碎了,便是把来历翻得一清二楚,又能如何?当它是防御类法器吧。”
但是当年,季琼岁只嘱穆安羽,万不能摘下羲元镯,却从没说过,摘下它的后果是什么。
新起云符在手,魔印的问题已经不用惧怕,可是,羲元镯再无挽回余地。
洛千远虽没有亲眼看到它碎裂,锋锐碎片却在她心中划了一口子,涓涓流出不安。
这不安催得她当夜辗转反侧,终是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向萧约叶发了一颗传音珠,简简单单:“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