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酒会,也即“全国糖酒商品交易会”,在每年的春季与秋季各举办一次。
与全国各地城市轮流巡办的秋季糖酒会不同,每年的春季糖酒会都固定在成都市举办。
被亲切地简称为“成都春糖”的这门会事,是世界范围内规模最大、影响力最广的酒类商品交易展会之一。
以上内容,是杭帆经由在搜索引擎与社交媒体平台上的检索而得的初步结论。
但这仍然只是个空泛的概念。
我们去糖酒会到底要做点什么?杭帆对此仍然毫无头绪。
“Ivan老大!等等我啊老大!”
出发前往成都的那天下午,Antonio眼巴巴地跟在岳一宛与杭帆身后,从员工宿舍区域开始,一直跟到了酒庄大门口。
“你们就这样走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不考虑也带上我一起吗?”
这位年轻的外籍酿酒师,连脑后的发揪都悲伤地耷拉了下来,神色之惆怅,活像是一条在烂泥地里打滚后被罚站家门口的沮丧金毛大狗。
可岳一宛对他却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带上你,你能做什么?”
斯芸的首席酿酒师冷笑回道:“上次带你去春糖,三天的展期里你只出现了半个下午。让你回来写个各大产区的流行品种趋势报告给我,结果一年过去了,我连报告的半个字儿都没看见!”
“你想去的是春糖吗?”岳大师一针见血地戳破了Antonio的小心思:“我看你那是又想去成都泡夜店。”
泡吧梦碎,Antonio捧着他那颗破裂的小心脏,嘤嘤悲泣着滚去角落里帮忙搬行李。
“那我去又能做什么?”
满腹疑惑地,杭帆指向自己:“你没有在指望我能来给你写报告吧?丑话先说在前,我可是连酿酒葡萄的品种都还没认全的。”
“你?”岳大师抱着胳膊笑道,“你当然是去干你自己工作的。”
“不是杭总监你说的吗,怀疑是因为酒庄生活确实很枯燥,所以官号上的vlog才没人看来着?”
啪得一声,首席酿酒师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不得带你去个不枯燥的地方转转?”
没有平台的流量扶持,斯芸酒庄在各个平台上的账号数据都确实是特别的差,杭帆一度焦虑到觉得自己已经行走在了随时会被Harris开除的边缘。
如今听了这人这话,杭总监半是感动半是窒息,好一阵之后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那还真是谢谢您老,慈悲为怀,出个差都不忘记要让小的蹭点KPI。”
岳一宛哈哈大笑,拉开车门让杭帆先上。
“哎,爱卿多礼了。这都是朕该做的嘛。”他说。
——有时候,杭帆真的怀疑会岳一宛到底有没有接受过义务教育,因为这人好像从不知“客气”二个字要怎么写。
从烟台蓬莱机场出发,要经过三小时的飞行,才能抵达成都天府机场。
登机前,杭帆用自己的常旅客积分升了舱,转头就看到岳一宛已经拿着公司给订的公务舱登机牌走过来。
“这么巧?”岳一宛瞥见了他的座位号,眼睛一亮:“起飞前才值机,我还以为咱俩会被分开坐呢。”
巧什么巧,杭帆面无表情地想,本牛马是因为经常飞去全国各地为公司拉磨卖命,这才有足够积分可换一张舒适座位好吗?
就算是在万米高空之中,岳一宛也依然是岳一宛。
登上飞机之后,杭帆第一件事是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显而易见,这是他自己的私人设备,因为冯越的那件事,公司配给的那台平台总是微妙地让杭总监感到膈应——苦思冥想地开始了新一轮账号发布用的文案写作。
而他旁边的首席酿酒师,则用那招牌般闪亮迷人的微笑,向空姐要来了公务舱上的酒单。
“嗯,这个牌子……他们前几年做出的酒都很水啊。”
水之一字,对葡萄酒而言简直不吝于是最难听的骂人话。
“虽然感觉冤枉了他们的可能性不是特别高,但为以防万一……小姐,您好!请问这款可以让我先尝一点吗?谢谢您。”
在服务人员面前,岳一宛的语气总是谦和又温柔,是最招人喜爱的那一种客人。
但坐在一旁的杭帆却十分确信,某位葡萄酒大法师即将对着酒杯发动他的毒舌吟唱之术。
“果然,四五年过去了,这东西还是和我记忆里一样的难喝呢!以机上酒水的采购预算来看,果然也不能对葡萄酒的品质有过多的指望啊。”
就知道,岳大师的锐评并不会因海拔高度而缺席。
这家伙甚至连厥词都要放得有凭有据,在没有喝过之前,绝不草率地冤枉任何一瓶酒。
“唉,这些难喝东西到底都是谁在酿,又是谁在喝啊……这对吗?这应该吗?连葡萄都要为自己的死有余辜而痛哭了!”
听到这人辞不达意但又确实辛辣的评论,杭总监差点就把果汁都给笑呛进了气管里。
死有余辜的分明是你那歹毒的修辞水平吧岳一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