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爱的鱼子酱洒了,还能叫他们回来吗?”张露水问。
“算了,应该都走远了。”方准面色不变,转身把盖子放在身后佣人推着的餐车上,“鹅肝慕斯单独吃也可以的。”
“你家厨房没有吗?你不吃我也要吃呀。”看来张露水确实和方准很熟,在这个小问题上娇气地纠缠不休。
方准询问长期看护这座别墅的佣人,得到否定的回答,又转向她时带了几分哄小孩的语气:
“等回去我再带你去吃好不好?”
“算了,我去想想办法,厨房在哪里?”张露水冲方准身后的佣人勾勾手,示意她给自己带路。
方准没办法,只好随她去。没过多久,佣人从厨房端出一碟不明物质。
“你怎么调出一样的味道的?”方准被这碟丑东西的味道震惊了。
“虾肉、海盐、牛油果酱、还拌了一点杏仁碎。怎么样?好吃吧?没我你可怎么办?”
她傲娇地扬起下巴等待夸奖,随即有人很给面子地让她家再进军餐饮业。
“你呢?你还没夸呢。”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用手肘一捅旁边的宋青原。
“我又不喜欢吃鱼子酱,鹅肝慕斯我喜欢原味的。”他闷闷地说。
“可是我喜欢呀,人家寿星也喜欢。”
“原味不好吗?原味才能更准确地吃出食材的好坏。”
他其实知道自己不如那些人有趣,但他们对她的追捧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像被调料覆盖品不出本味的食材,而他只有一颗真心。
“你可真扫兴,我就重口味怎么了,你不喜欢以后别和我一起吃饭。”
……
宋青原自认已经不像当年那么自卑玻璃心了,当然也不再纠结过去的事。
他只是无比感激上天依然让她在自己身边,这份恩赐就足以让他原谅这些年经历的所有。
“你现在还爱吃鱼子酱吗?”锅里热烟消散的间隙,他转头问她。
“不爱了,出国以后我吃饭就很佛了,偶尔自己煮面条也懒得放什么调料,也就是你求我帮忙我才大显身手。”
“现在还是觉得原味食材最好吧?”
“算是吧。”张露水把手里几瓶调料一一闻过去,靠直觉决定哪个该往锅里放多少。
宋青原心里美滋滋,卖力地挥舞锅铲配合她的动作,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和他人设完全不相符的话:
“我早就觉得那个方准油头粉面的,一看就只会吃喝玩乐,要是让他来这里,恐怕不到一天就哭着回家找妈妈了吧。”
“你在说什么?怎么突然扯到他?”她放下调料瓶,疑惑地看着他。
他瞬间尬在原地,完全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话圆过去。
幸好有人救了他。
“张医生,宋医生我回来了!你们会做饭吗?不行的话还是我来吧!”
大厨忙完搬家的事,赶紧洗了手过来,当视线落到仅剩半瓶的芝麻酱上,突然觉得炸厨房其实不是最坏的结果。
张露水和宋青原对视一眼,淡定地用一块刚出锅的茄子堵大厨的嘴。
大厨五体投地,当即要把剩下的半瓶芝麻酱双手奉上。
人们送来的食材被烹制成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大家围着桌子一人一口,都对她的厨艺大加赞赏。
“张医生在吗?我找她有急事!”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远远传来,匆忙跑进来的妇人很是眼熟。
是照料巴希尔的人。
“怎么了?”
“本来不该打扰您吃饭,可是巴希尔突然发疯,我们都控制不住他,所以过来请您看看。”
张露水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被带着走。
但其实不用人带路她也能找到巴希尔,因为他的尖叫声实在是太有穿透力。
歇斯底里的叫声稍微唤回她的理智,脚步怎么也不够快,她撒开腿向声源冲去,拨开围观的人群就看见孩子在地上打滚,边叫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拿着断了手柄的跳绳站在一旁,事情发生前他们应该在这里玩耍。
“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询问没有得到答案,他们明显也被巴希尔的样子吓呆了,只知道摇头。
她又大声喊着巴希尔的名字,试图触碰他,像之前那样抱着他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但是没有用,七岁孩子的身体爆发出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力量,狠狠把她甩开。
他好像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外界了。
他的灵魂已经被地狱抓走,只有躯体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他们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恐惧。孩子绝望的嚎叫紧紧攥住他们的心脏,仿佛要将在场所有人都拖入那无边的深渊。
她想做些什么中止这个糟糕的局面,但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仿佛连她自己也要陷进去了。
“我已经叫人去拿镇静剂了。”有人稳稳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宋青原低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护士在跑来的路上就已经把药剂吸进针筒,宋青原接过注射器,按住巴希尔拼命扭动的身体迅速扎下去,他的动作幅度明显没有那么激烈了。
很快,罪恶和意识一起消失,他彻底陷入昏睡。
宋青原抱起绵软无力的小身体,飞快往医院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