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含桃硬着头皮踩上脚凳,走进去才发现这辆马车的车厢足以和一间房屋媲美大小,居然还用屏风分隔了内外。
她一时瞧地出迷,没有注意屏风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她。
直到她绕过屏风,斜斜倚在榻间的男子映入她的眼帘。
薛含桃完全呆住。
今日的崔世子和以前仿佛都不一样,不再是优雅的从容的,他没有束冠,乌黑的长发用一条发带系着散落在肩上。一件墨蓝色的宽袖丝袍被他穿的松松垮垮,从薛含桃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些紧实的弧度……
她的小脸顿时通红,脑袋死死地垂在胸前,不敢随便看。
“过来。”
崔伯翀招手唤她,语气和从前一般,是有些冷淡的。
薛含桃乖乖地靠近他,脑袋依旧垂着,接着她手中的油纸包被拿开,下巴也被捏着抬起来。
“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做。记得,无论是什么,都不得反抗。听懂了吗?小桃子。”
“……嗯,我都听郎君的。”
薛含桃表情诚恳,只要世子不再生她的气,她什么都愿意做。
“真是乖巧啊。”崔伯翀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从身旁拿出一物,看也不看扣在她的脸上。
“屏风外面的盒子里有你的衣服,换了。”他又冷声道。
“哦,好。”薛含桃没问自己为什么要换衣服,她看到世子已经阖上了眼睛闭目养神,红着脸飞快跑到了屏风的另一侧。
打开盒子,也不管衣服是什么模样就赶紧换上。
其实,她更好奇的是脸上的东西,手指摸了摸,觉得像是镂空的面具,微微放心。
“郎君,我换好了。”薛含桃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从屏风的另一侧出来,老实站在崔世子的面前。
崔伯翀抬起眼皮,女子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裙,肩膀处的锁骨一层轻纱若隐若现,布帛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她身体朝自己站定,下裙的流苏微微晃动。
但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她脸上的黄金面具,镂空的赤金纹路完美地契合少女的轮廓,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瞳和饱满的唇瓣。
崔伯翀盯着她,缓缓起身走了过去。
“接下来,不要说话。”
他搂着她的腰肢,带她踏入一个她即将要面对的世界。
都城中权贵们的世界,一个充斥着血腥、暴力和淫、欲的地方。
想要活着,要看清那里,也要……看清他。
-
他们身在一处庄园。
薛含桃紧紧闭着嘴巴,眼睛从走下马车的那个瞬间就没有空闲过。
从精美的雕梁画柱到娇艳美丽的花草树木,从卑微顺从的奴仆到跳舞奏曲的舞姬乐师,从衣冠楚楚的华服男子再到满口之乎者也的文人雅士……全是她未曾见过的。
一开始,她想要惊叹,这肯定是戏文中描写的宴会场景。
可是当他们被侍从恭敬引着再往里进时,薛含桃发现了不对。
她看到奴仆成为了影子,舞女褪、光了衣服,乐师们趴在了地上,华服男子学着狗叫,文人雅士拍着马屁。
被这些人簇拥在中心的是寥寥几个青年,模样有好有坏,可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眉间的傲慢与肆意。
察觉到他们看过来的视线,薛含桃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往崔伯翀靠近,更近一些。
她依旧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她知道挨着世子就可以安心。
“千请万请,世子今日可算是大驾光临了。”坐在主位的男子似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他听到侍从禀报,笑意盈盈地起身迎接。
其他人也都跟在他的身后,一一行礼表示敬意,脸上俱带着与有荣焉的表情。
“在家待着,无趣。”崔伯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后坐在了让出来的主位上。
薛含桃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十分紧张,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坐下,他的手臂轻轻一带,她所料未及有些惊慌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隔着一道面具,薛含桃看到了那些男子们脸上放、荡的笑容。
“世子,您身边的这位小美人看起来动作还很生疏嘛。”
“前些时日新收的小侍,尚不懂规矩。”
薛含桃听到熟悉的轻笑声,呆呆地回不了神,然后一道高大的阴影覆下,她的唇角被舌尖拂过咬了一口。
“不过,胜在乖巧听话。”
她听到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