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么了?”阿照关切的声音响起。
梅清雪淡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阿照默了下:“对不住,夫人,我忘记同你说了,我只是去买披风去了。”
“对了,我路上还碰到猜灯谜的摊子,顺手拿了头彩,赢了这盏梅花灯。”阿照快步过来。
“夫人,给你。”阿照把披风递给梅清雪。
梅清雪受宠若惊:“给我的?”她与他萍水相逢,他竟然专门去给她买御寒披风?这对梅清雪来说实在突然。
他为何如此关心她?莫非是有什么目的吗?抑或知晓她的身份,欲意利用她去接近明笙之。
一瞬间,梅清雪起了警惕心。
可惜他戴面具,梅清雪无法看到他的长相。
阿照目视梅清雪冻得发红的脸颊,体贴道:“嗯,天寒地冻,夫人想必很需要御寒衣物。”
梅清雪端量披风,显然价格不菲:“小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我不能收,你自己留着吧。”
阿照:“夫人,相逢即是缘,比起我,夫人更需要这件披风,而且这件披风是专门给女子做的,我披着根本不合身,您若真的不要,那披风也就无用了,不如扔掉。”
梅清雪沉吟道:“多少银钱,我给你。”说着,梅清雪便去拿荷包,结果发现自己出来匆忙,并未带银钱。
梅清雪有些尴尬。
阿照道:“夫人,这是我自愿送您的,不用再给银钱,您若想还适才的人情,就收下吧。”
“......好,多谢你。”梅清雪接过披风,将其披在自己身上,披风厚实温暖,一下子便抵御了吹来的寒风。
梅清雪感觉身上的冷意在一点点消弭。
“你不冷吗?”梅清雪柔声道。
“我不冷。”
梅清雪想,也是,他年轻力壮,身子硬朗温暖,比她好多了,想当年,她的体质亦是极好,淋雨玩雪,从未受过寒,如今却是不同了。
“对了,夫人,这盏灯您要么?我顺手赢的,与我无用。”阿照语气透出嫌弃。
分明是自己赢回来的,结果一到手就不喜欢了,这点倒是跟她的敏姐儿相似。
梅清雪:“我先帮你拿着。”
阿照:“送给夫人您了,我与夫人投缘,加上夫人姓梅,而这盏灯是梅花灯,和夫人甚是般配。”
闻言,梅清雪笑了一下,接过灯后,她发觉这盏梅花灯似乎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二人继续逛灯会。
经过短暂接触,梅清雪觉着阿照是个善良的孩子,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好感,适才她不该恶意揣度阿照的好意,他只是单纯关心罢了——他委实细心,应当是看出她的脆弱和痛苦。
梅清雪苦涩抿唇,她的情绪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连一个初识的人都发觉了。
不知过去多久,鹅毛般的雪渐渐变大。
阿照仰头,“夫人,您喜欢雪吗?”
梅清雪静静望着落雪。
阿照:“雪银白无暇,美丽纯洁,自始至终就是那个模样,从未改变。”
说着,阿照低头注视梅清雪,意味深长道:“夫人,对自己好点。”
梅清雪:“你......”她想,他应当是通过她想起自己去世的母亲,所以才会说这般关心的话。
灯火阑珊,四周陷入死寂。
良久,阿照冷不丁开口:“夫人,你可知雪长什么样子?”
梅清雪愣住。
从未有人问过她,她也从未探究过,致使不知雪的样子。
“雪不就是这样的吗?像白色的盐。”梅清雪疑惑道。
阿照说:“雪可有自己的样子,夫人难道不想知道雪花到底长什么样子吗?”
“你见过?”梅清雪问。
阿照不曾回答,只是从怀里取出小匣子,打开匣子拿出里面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跟玲珑镜似的。
“这是......”梅清雪眼睛亮了,“叆叇?怎么只有单面?”
阿照解释道:“这是单面叆叇,又叫察镜,它能让放大物体。”
“夫人用它看看雪花,就可以知道雪花的样子了。”
梅清雪好奇,跃跃欲试,阿照默默接过梅花灯,把叆叇交给她。
片刻后,梅清雪接住一捧小雪,透过叆叇去看,结果只看到一片白色。
“为何看不清?”
“夫人,要有光。”阿照提高灯,让梅花灯里的灯火足以照亮梅清雪掌心的雪。
“原来如此,是我心急了。”梅清雪讪讪道。
阿照:“夫人再试试。”
梅清雪再定睛看,这回比之前清晰不少,但因着灯火橙黄,她只模模糊糊看清了雪花轮廓。
梅清雪蹙眉。
阿照解释道:“许是夜晚的缘故,光线不够充足,看来白日才能看清。”
梅清雪颇感遗憾,正要把叆叇还给阿照时,后面响起青萝的叫声:“夫人!夫人!”
梅清雪循声望去,回应道:“青萝。”
青萝立刻跑过来,梅清雪笑了笑,逛灯会太专注,以至于忘了去买伞的青萝,想必青萝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她。
雪大了,她该回府了,得再感谢感谢阿照,若不是他,今日她恐怕会一直想起丈夫的背叛,难受痛苦到想死。
梅清雪回头,身边却早已没了阿照的身影,只留下漂亮明亮的梅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