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一扭头,就见桑兮渺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垂眸,无声地打量她的睡颜。
心到底是有多大,才敢如此毫无防备地,在一个不知道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的男人家里睡过去。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把他忘了,一干二净的。
起初他当她是装的,留她在“Minutes”,想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可事实是,她的确不记得了。
不记得那只兔子,不记得猫,更不记得他。
“喵。”
猫唤他:该给它喂饭了。
盛时嘘声,对它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曾经流浪过,担心再次被抛弃,它十分通人性。
它一瘸一拐地走到猫盆边,乖乖地舔着爪子等他。
盛时铲了猫砂,喂了粮,床边的地毯吸走步音,他坐下,支着一条腿,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过,比起失眠的痛苦,他更怕在梦里见到她。
他的觉总是很浅,所以将屋子的隔音做到极致,但没有起多大的效果。
最近一次不依赖酒或药物进入深度睡眠,同样也是她睡在这里。
他阖上眼。
桑兮渺被闹钟叫醒,一张放大的俊脸几乎占满她的视野范围。
她愣住。
盛时皱了皱眉,掀开眼皮,双眸犹带着朦胧的睡意,慢慢聚焦,越发浓黑幽深,像存在着能将她吸进去的磁场。
桑兮渺回过神,慌忙坐起来,抢在他开口前说:“是因为我占了你的床,所以你只能在地上睡吗?”
他睡得脖子有些酸痛,按着后颈左右活动了下,说:“你知道就好。”
“不好意思啊。”
盛时撑着地面起身,边走边说:“你要是真感觉不好意思,就陪我吃点东西。”
她没有反应。
他回头,“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哦哦,好。”
她下床。
冰箱里很空,实际上他压根不怎么用厨房,他用仅用的食材熬了一锅咸蛋黄鸡丝粥。
桑兮渺近两年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她买的那个面包也是为免血糖低,就只吃了几口。
她看了看热气腾腾,熬得软烂浓稠的粥,又看坐在对面的盛时。
盛时:“怕我下毒?”
桑兮渺摇摇头,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送进嘴巴里。
每一粒米都被咸蛋黄的油香浸透,浓而不腻,入口即化,暖乎乎的,给人一种很熨帖的感觉。
她低着头,迟疑地,开始了第二口,第三口。
盛时唇角勾了勾。
她吃完,打了个饱嗝。
他收了两人的碗,抬了抬下巴,说:“下去吧,待会儿东子他们就要到了。”
桑兮渺不明就里,只是照做,当吴浩东惊诧地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时,才懂盛时的深意。
若是被他看到她从二楼下来,肯定会八卦地问东问西。
下午没什么活,桑兮渺趴在桌上,下巴压着手背,神游天外。
今天早晨的梦更“进一步”了。
“渺渺,准备好,我说三二一就开始。”
男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她面对镜头很不自然:“一定要拍吗?”
“明天是我生日,这算是我找你要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她讶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生日啊?”
他说:“他们非叫我带你一起去聚会,你不是不喜欢吗,我就想今天跟你提前过了。”
“可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他笑,“不是叫你出来陪我了么。”
当天晚上,桑兮渺赶出一幅画,拿去送给他。
他和朋友聚餐喝了酒,没有醉意,但脸上的笑像是醉了。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小鸡啄米地连啄了数下,“渺渺,我好喜欢。”
梦里的她十分开心:“真的吗?你朋友送你的东西都很贵,我还担心你看不上我的。”
“真的啊,稀世的画能明码标价,你亲手给我画的就是无价。因为喜欢你。”
桑兮渺有点不好意思:“你喝多了吗?”
他表情宠溺:“我酒量很好的,你忘记了?”
“那你干吗一直跟我表白啊?”
男人默了默,将她搂进怀里,低低地说:“因为我也担心,担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她怔住。
他密密匝匝地吻着她,从唇,到脖子,一点点往下。
她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角,但没有阻止他,内心或许也在渴望与他肌肤相亲。
他们是男女朋友,接过很多次吻——她的潜意识这样告诉她——上床只是时间问题。
不,不。
换作其他人,她就接受不了。
比如那个郭英杰。
她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做梦的桑兮渺,还是故事里的桑兮渺。
男人很用力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她哭了,因为疼,或是刺激,泪水糊满了整张脸。等泪痕干透,她的每根神经末梢又感到隐约的快感,四肢缠绕住他。
他们像两棵合抱的树,年深日久,枝干长到一起,强行分开就要丧命。
桑兮渺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捏捏她的脸,揶揄道:“你太缺乏锻炼了,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