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说完,手里的锁就发出咔嗒一声。
“开了!”她兴奋。
立刻取下锁头,示意黎明律准备进去。
黎明律走到她身边,忽见她的手躲了一下。
“怎么了?”他立刻问。
“没事,应该是静电。”她甩了甩手不以为意。
房门很快打开,她摸到灯打开,朦朦胧胧不是很亮。
是一间很小的卧房。
和他们宿舍的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是单间,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
“没有凳子,但床上可以坐。”
黎明律把床上的被褥掀开一个角,拍了拍床板:“坐吧。”
赵迟来:“……你还怪讲究的。”
或许是屋里空空荡荡,赵迟来并不觉得这里比外面暖和,反倒觉得更冷。
她和黎明律说了,他也这么觉得,两人一致同意回门口。
没想到才刚起来,就见外面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房门啪地一声关上,传来落锁的声音。
赵迟来当场就懵了。
黎明律第一时间想去开门,却晚了一步。
“有人在里面,我们只是来躲雨的,喂——”
没有人回应,外面很快就只剩下风吹的声音。
赵迟来终于反应过来被人锁屋里了,也跑过来开始敲门,但没一会儿就被黎明律叫停。
“没用的,是观里的道长。”
“啊?”她猜测,“那个包工头道长?”
“嗯。”
“好好的他锁我们干什……”说到一半她想起来,“不是吧,就因为我搅了他洗电风扇的局,就这么报复我?”
黎明律没明白,她就把来之前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哦,那他确实不会开门了。”他居然面露尘埃落定般的轻松。
“你怎么这么快就认命了?万一他一直不开门怎么办,至少得喊两声吧?”
“他既然这么做就不会让人进来。”
“那我去把门踹了。”她福至心灵。
“用不着,到时候他说一句误会咱们还得赔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等老师他们发现不对,自然会来找我们,在此之前,蓄力待着就行了。”他又回到了床头坐着,还拍了拍旁边。
“……”
赵迟来认命坐回去。
但这回谁也没有说闲话的心情,各自沉默着目视前方。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重,雷声闪电一阵快过一阵,赵迟来觉着,如果刚才没进来,这会儿在外面肯定也淋湿了。
这里虽然冷了一点,但至少雨淋不到。
不对啊,怎么越来越冷?
她穿着厚外套都觉得冷,黎明律就穿了件单衣岂不是……
她转头想看看他怎么样,不看还好,一看他嘴巴都白了。
“哎不是,你冷怎么不吭声啊!”赵迟来慌了,连忙把床上的被子拉过来批他肩上,“快披上。”
“不要,很脏。”他居然躲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脏那脏,真冻死了找谁?还不是找我啊!”她强行给他披上。
他很快又挣脱开。
如此来回几次,对视僵持。
良久。
赵迟来没了脾气,狠狠举起食指点了点,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他。
“你穿我的,我披着行了吧!”说罢拉上被子自己拱进去。
黎明律抓着她还留有余温的外套,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赵迟来别着脸压根不理他,也就咽回去。
他把外套披在了肩上。
又沉默了一阵雨的时间。
他忽然开口:“我记得……小学三年级,也有过一回类似的情况。”
赵迟来闻声下意识开始回想,片刻找到点碎片:“你来的第二年吗?”
他点头,焦距落在门上,也似乎在门外。
“也是秋游,天气比今天还冷一点,你们都没带多余的外套。”
“明明是大家都不愿意借给你,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啊。”她撇撇嘴。
“那你为什么愿意?”他转头。
“我也不愿意啊,是我妈非让我跟你打好关系,两个人躲一件外套根本遮不住风好吗?吹得我人都傻了!当时我就发誓这种事这辈子绝不干第二次。”想起来她都感觉自己更冷了。
“阿姨?”他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点意外。
“对啊,你刚来不就成了年级第一吗?我妈没多久就交代我要和你多玩一玩,什么沾沾你的考试运,后来发现和运气没关系你是纯靠实力,她更加变本加厉让我讨好你和你玩,”想起那些过往,赵迟来就直摇头,“真该让她自己试试,和你打交道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听她这么吐槽自己,黎明律不乐意了:“和你打交道也不见得舒服到哪儿去,明明说好的写作业,一下要去抓青蛙,一下要去种树,还有逃课吃东西陪你玩游戏……”
赵迟来迫不及待打断:“什么啊,我哪有拉你们逃课?最多早退过几次吧!”
“嗯哼,几次。”他面无表情。
“……”她心虚,不敢和他对视,“小肚鸡肠,就知道翻旧账。”
“不该翻吗?甚至有一次还把我推进沟里,磕得头破血流。”
这个事儿……
这个事儿还真有。
她无从抵赖:“我那不是还小,手脚没轻重吗?要知道你那么不经推,肯定不会推的。”
他冷笑:“是吗,之后好像也没少揍我吧。”
“你说你这人!只知道挑我不好的说,我明明也有过很关心你甚至保护你的时候好吧!”她据理力争,“那时候高年级的几个胖子经常找你麻烦,还不是,还不是我替你摆平的!就知道说我说我!”
她又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不乐意被当面揭短。“人不行怪路不平,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黎明律咽了咽,似乎被她戳中要害,一时没有反驳。
赵迟来瞥了眼他不算好的脸色,也觉得不能把事情搞得太难看,于是扭过来一点:“那个……你头上的疤还在不在?给我看看。”
他头上的疤,就是被她推沟里那次磕出来的。
她动手去掀他的刘海,被他躲过去。
匆匆一瞥,她看见一块指甲壳大小的白痕,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哎,你一直留长刘海,就是为了遮它对不对?”
黎明律不说话。
她又问:“那它要是一辈子不消失,你会为了它留一辈子长发吗?”
他耐着性子:“没有特意留,只是习惯了。”
赵迟来看他愿意说话心里轻了不少,不免得寸进尺:“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剪短发,就那种把额头都露出来的短发,那个肯定更好看。”
他无奈退后:“我不需要更好看,现在就很好。”
“那你不想把这条疤露出来吗?”
“我为什么要特意露出来?”他莫名其妙。
“因为它是你的勋章啊!勋章!勇敢的勋章,毕竟可是流了好多血呢!”
“?”
“勋章当然可以大大方方露出来啊!这么想是不是就觉得不讨厌了?”
她目色晶亮,还带着无法忽视的热气,在昏暗的室内尤其耀眼,就像……就像从瓶子里钻出来的海妖。
嘴巴一张,满足他的愿望。
嘴巴一闭,他的愿望就实现了。
黎明律忽然扭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得不轻,耳廓沸腾得几乎快要烧开。他拉起肩上的外套盖过脖颈,不知道嘴里在说什么。
“我没剪过这么短,不知道怎么这么短……”
“不用你自己动手啊,交给我就好了!”赵迟来钻出被子拍了拍自己,“一休哥的那个头就是我和阿嬷一起剪的!你觉得好看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剪个一模一样的!”
他吸了口气,眼神恢复平静:“阿休的头是你剪的?”
“当然了!剪出来都说好看,他可喜欢了!”她简直骄傲得像个孔雀。
黎明律凝眸,措辞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但我要不一样的。”
赵迟来一口答应:“安排!给你稍微留长一点点。”
既然达成一致,刚下的不愉快也就都翻篇了,两人继续回忆过去,没多久赵迟来突然想起什么开始畅想未来:“哎对了,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黎明律微微一愣,虽然疑惑,但还是果断说出自己的回答:“想做出一款……类似能连通所有人房间号的软件吧。”
他这么说,赵迟来一下就懂了。
“哦——”
“真好。”
紧接着她又感叹,“我还没想好呢。”
“时候没到而已,退一万步,就算没什么想做的也没关系,我可以……”说到一半对上她清澈无波的眼睛,他突然打住。
“嗯?”她眨了眨示意他继续。
“没什么,”他起身走向门口,“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隐约有不少人的呼喊顺着凉风吹下来。
果然老师来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