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场，休息区。

副导演林一凡是个做事麻利的女性，在圈子里混了七八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共事这么久，白歌也不是第一回撂挑子不干，她熟练地收拾好烂摊子，安排吃瓜群众作鸟兽散，暂时放弃白歌的镜头，继续拍摄。

“这个祝嘉木好像有点东西，刚刚那段打戏，我看谢导也不用重拍了，把出事那块剪一剪就能放进正片里，”现在拍的是一场文戏，动作指导江蓝暂时下班，翘着二郎腿喝饮料，用胳膊肘捣捣林一凡，“一口一个不会打，真打起来比白影帝还利索，没少下功夫嘛。这小孩之前拍过戏吗？”

副导演话不多，但句句都在点子上：“只拍过龙套，当过几次群众演员。他长相偏小家碧玉，外形上可塑性一般，娱乐圈不缺好看的人，背后没资本很难一上来就拿到好角色，他签的又是星语传媒，业内有名的小缅北，经纪人全是无良之辈，刚入行就进了蛇鼠窝。这是祝嘉木第一次接到能露脸的配角，关于这事，我刚刚还吃了个瓜。”

江蓝平时专注磨砺打戏，吃瓜不在第一线，闻言立马凑上去：“什么瓜？”

副导演压低声音转述：“他们说祝嘉木是白歌的唯粉，为了能和白歌拍段对手戏才拼命挤进咱们剧组。你说他打戏拍得好，可能是私下苦练过。”

动作指导大为震惊，感叹：“这年头私生饭满天飞，还有这么励志的追星故事。我手里有个三流武侠网文改编的低成本小网剧还没选角，制作班底也请不来大咖位，回头我跟导演推荐他试试。”

林一凡啧啧称奇：“啧，难得江指导怜香惜玉，当起伯乐了。”

江蓝：“他有打戏天赋嘛。不过，他动作流畅，没做错什么步骤，怎么会从威亚上掉下来？幸好没摔出毛病，不然要出大乱子。威亚的安全扣是我亲自检查的，应该不会出问题，除非……”

她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不会吧？”

——

白歌和温执明并排坐在商务车后座上。

车里气压很低。白歌拒绝温执明开车，本意是不方便亲密接触，但温执明与他同在后座，他却始终低头，一语不发。

他在等温执明先开口。

司机是剧组的人，家丑不可外扬，白歌不屑顾及这个道理，温执明却不一样。白歌十八岁进入娱乐圈，至今已经六年之久，他从小性格偏激，又被家里人惯坏，说话做事不留情面，横冲直撞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温执明在其中周旋，恐怕早就被封杀了。

娱乐圈没有不透风的墙，明星活在聚光灯下，即使努力藏着掖着也很难不露马脚，遑论白歌说话没有顾忌，温执明不想给外人留下话柄。

但白歌并不满意他的沉默。

“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温执明？”

前座上，司机微微缩了缩脖子，默默戴上耳机，装聋子。耳机里有没有真的播放音乐并不重要，他不想让这个难伺候的影帝误以为自己在偷听。

温执明叹了口气。

“你现在大了，说话做事要有分寸。你不愿学人情世故，但人在圈子里，面上总得说得过去，不能闹得太难看。”

白歌冷哼：“我不在乎。你以为我走到今天，靠的是你陪酒陪笑，对人点头哈腰？我不需要你讨好那些恶心的虫子，温执明，我凭演技就能得到一切。”

温执明没有反驳。白歌自小偏激固执，他和父母发觉后有意纠正，却收效甚微。但凡他听得进去，也不至于发生刚刚的事。

温执明不想让他继续发疯，答应：“我知道你演技好。”

白歌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脸上的阴云散了些：“以后不准再对其他人低声下气，我嫌脏。”

“知道了。路上还远，睡会吧，我帮你对接前几天说的那个综艺。”

——

温执明靠着车窗，指尖轻敲手机屏幕。

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联系人并不是综艺制作人，而是武侠剧的副导演林一凡。几分钟前，温执明跟她要了祝嘉木的联系方式。

对话中，林一凡委婉地提醒他，祝嘉木摔落之前的那个动作本该是白歌假踢，但那一脚切切实实踹在了祝嘉木身上。

温执明指尖悬在屏幕上，轻轻叹气。他并不知道白歌对安全扣动的手脚，也不知道祝嘉木怎么招惹了他，但无比清楚这位弟弟的暴力倾向——每次情绪上来，家里的东西要砸一个遍。

也许是剧组道具老化，白歌撒气的一脚直接导致祝嘉木从高空摔落，好在没受重伤。温执明当然不可能知道祝嘉木老实被踹是因为正在按系统要求演剧本，即使白歌不同意，医药费也必须给。

林一凡给他推来了祝嘉木的微信名片，下面还附着一句话。

林一凡：辛苦温哥了。

短短五个字中五味杂陈，温执明苦笑，长按添加。

——叮。

对面一秒通过。

——

——叮。

祝茗微信上弹出来一个红包。

祝将军垂死病中惊坐起：“三三，我发财了！”

然后在医生活见鬼的眼神注视下趴回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刷短视频走火入魔。”

033随叫随到，冒头：“怎么了宿主？”

祝茗努力控制表情：“温执明主动加了我，给我转了五万块！还说先帮我垫付医药费，如果不够的话再跟他要！”

033：。

033无语但捧场：“宿主真是人穷志穷！”

钱到手要紧，祝茗才不管系统是不是在骂他，立刻开始理财：“大夫，我这个摔伤要花多少钱？”

医生想了想：“你这伤用不着住院，有医保的话能报销，全自费也就一两千块吧。”

祝将军来到知识盲区，默不作声问系统：“医保是什么？”

033：“医保指公民医疗保险哦，通常由工作单位缴纳，职工医保可以报销百分之九十的治疗费用。”

祝茗：“好耶！那我只需要自费百分之十？”

现代社会福利真好，他们那个时代没有医保不说，要是遇上无良郎中，钱给少了还能故意把你往死里治，病什么时候好取决于你什么时候掏银子。

033打断祝茗的幻想：“不，宿主，你不行。”

祝茗愣住：“为什么？”

033冷酷无情：“因为你的工作单位是业内小缅北星语传媒哦，不包五险一金，没有给艺人缴纳医保的呢。”

祝茗：“……那我至少要掏一千块？”

他不懂医保，但会算数。机票要一万，负债四万五，加上温执明给的五万块，再减去一千……呵呵，还是个负数。

033适时提醒：“宿主，马上该交房租了，剧情开始时，你已经拖延了三个月，还得再减一万。”

祝茗：“不治了，出院。”

还不如别让他知道有医保这回事。

033把人打击狠了，有点电子心虚，试图安慰：“没关系的宿主，这不是有飞来横财嘛，剧组的钱马上也要结尾款，再打打零工，很快就凑齐了。您现在只需要考虑在异国生活十天的食宿费和回程机票就可以了呢，时装周期间，主角攻居住的区域酒店平均价格只要两千元一晚哦！”

033：（＾ｖ＾）

祝茗：……

祝茗点开了系统道具。

033：“请确认是否使用D级道具‘献上我的一切’，本道具为一次性道具，不能重复使用哦。”

祝茗：“确认。三三，告诉我影帝的地址。”

033：“支线任务已开启，已将任务目的地发送至宿主手机，宿主需在三天内将手表送至影帝家中，成功则给予绿茶值奖励，失败则损失全部财产。”

祝茗：……

呵呵，什么奖惩严重不平衡的破任务，他就知道系统不会好心到给他白送钱。

但是无所谓，他原本也没打算卡bug卖表换钱，这种伎俩太初级了。

这块表，祝将军另有妙用。

祝茗打开微信，找到温执明，点击发送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