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风风火火般赴远而去的金羽跟着小姨金有苓去了新加坡。她换了手机号,为了小姨公司的资金链变卖了好几处房子,几乎消除了自己在国内全部的音讯,未给任何人任何机会和可能,来找到自己。
金羽做完这一切,还在内心自嘲:也许,根本不会有人来找自己。
想着想着,金羽闭上了眼睛,鼻头酸酸的,想大哭一场,为刚刚去世的姥姥,为自己不厚道的不辞而别,为这可笑可悲可叹的命运……
可金羽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原因在于,如今就算委屈难过到哭了,没人会再哄她了。
——姥姥走了,最好的朋友边铂叶也被自己亲手放了鸽子。
金羽突然之间发觉:哦,原来自己长大了。
既然金羽选了这条孤单路,那么以后的艰难险阻,都需要她自己扛,金羽很清楚这一点:她要成长到足够强大的那一步,才能再次重逢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了……
弥补一二?
重新开始?
再续前缘?
相伴左右?
不过以上这些种种,都是后话了。
金羽在新加坡那里上了珠宝专业本科四年,接着独自去了英国伯明翰城市大学留学一年,又回到自己小姨身边,在金有苓手底下干了两年,熟悉了方方面面的业务,学到了许多东西。
在边铂叶一个人国内的求学路转而进行的路途中,这便也是金羽一个人的七年。
孤孤单单,却也无可奈何的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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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啊,你起了没有?我做好饭啦。”
卧室外,在客厅里的艾桂荷将热气腾腾的豆浆打好后,蹑手蹑脚放在桌子上。看着一向这时候都已经准备好了去上班的女儿,今天房间异常的安静,便疑问喊道。
或许是因为艾桂荷这一嗓子喊的实在是大声,也或许是因为边铂叶早就已经把这些年二人的回忆全部重温复述了一遍,边铂叶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碎花窗帘堆积在阳台上,清晨的凉风吹动着树叶婆娑作响,窗外几只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嬉戏打闹叫着。
即使关上了窗户,外面的声音也不能全部隔绝。
边铂叶半天没有缓过来神,等她准备起身离开床的时候,边铂叶却发觉自己的脸庞划过了一颗冰凉的东西,“啪嗒”一声落到了床单上,晕开了一大片。
盯着那颗“水珠”好久好久,边铂叶无声嗤笑了一下。
惆怅间,恍然若失,如梦初醒,魂归实际。
于是边铂叶掀开被子,穿好衣服,套上拖鞋,下床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确实时间不早了,比以往要晚些,但还是能赶上上班的,只不过得速度快点。
“我起了,妈妈。马上!”边铂叶回应着。
边铂叶挤上牙膏,边刷牙边开始像个领导者一样“巡视领地”。
她走到床尾,抬起胳膊拉开了白色碎花窗帘。
在阳台的飘窗上,静静摆放着两个鱼缸。
一个鱼缸里面养了一条小黑鱼,在咕噜咕噜吐着泡泡;另一个鱼缸里面却养的不是鱼,而是一只还缩在壳里睡觉的小乌龟。
每次艾桂荷打扫卫生,走到这里还几次调侃道:可以叫“龟缸”了。
而它们不是别的,正是当年金羽和自己过生日时那次,去游乐场抓的那两只。
说来也奇怪,边铂叶觉得乌龟活七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毕竟乌龟可是号称“一龟养三代,你走它还在”。但是小时候边铂叶也养过金鱼,庙会上卖的那种,养了两次,死了两次,于是边铂叶不敢再养了。
这条小金鱼却活得好好的,陪自己搬了好几次家,才安定下来。一直到现在还生龙活虎着,好不自在。
边铂叶抓起了放在鱼缸旁边的鱼食,往水里面撒了一些,小鱼儿听到动静,瞬间游了过去,贪婪地吃着这天赐恩典。
“我进来了哈。”恰在此时,艾桂荷敲了敲门,探头探脑地打开了边铂叶的卧室。
看到起晚了的边铂叶仍悠哉悠哉的这一幕,艾桂荷着急忙慌的催促道:“又在照顾玩着你那两条鱼,快点吧!我的小祖宗。”
边铂叶扭头看着妈妈,嘴里一嘴泡沫,说不出来话,只能附和着傻笑。
“你看看人家的鱼,都养在屋里边,生怕它晒着了。你可倒好,天天把你的鱼放在阳台上,不怕它烤焦了呀?”边铂叶去了卫生间洗漱,艾桂荷还在后面喋喋不休,“不过,你这条小鱼也是生命力顽强,摊上你这么个主人也没法。”
边铂叶嘿嘿笑了两声,从卫生间出来洗完后拿起桌上的洗脸巾准备擦拭掉脸上的水珠。
“妈妈,我就是喜欢让它们晒太阳,利于光合作用嘛。”边铂叶胡掰乱造道。
艾桂荷听了边铂叶这话,立马纠正过来:“哎呦!它们是动物,又不是植物。”
“哇!妈妈好厉害啊!连这都知道。”边铂叶激动地说,纳闷妈妈是从哪里读到知道的这些东西。
边铂叶放下水乳,拿起梳子,顺手给艾桂荷点了个赞。
“那是!也不看看你妈妈我是谁?”艾桂荷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上扬,洋洋得意道。
“动作快点,一会儿豆浆都凉了。”艾桂荷放下一句话,脸上带着一副让边铂叶好自为之的表情走了出去。
边铂叶在镜子中看着艾桂荷离开的背影,一向敏感的她不仅感概:妈妈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自从高三那年,边铂叶他们家的养殖场经历一些挫折和波澜,边浩海借齐了钱,填上漏洞之后,便赶紧调整投入的资金和规模,将损失缩小到最小。
后来又和边铂叶的姑父跑来跑去地调研市场,以更加细心谨慎的态度对待这份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养殖场的工作。
他们家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
前年边浩海和艾桂荷在市里买的房子,正好边铂叶也毕业了,要回乡工作,于是他们一家子便离开了边武村,一直在市里住了下来。
边浩海还谈好价格,包了郊外的一人的地,正式开了一家养殖鸭厂。
艾桂荷也不用天天早出晚归地出去工作了。每天她收拾完家务要不就在家插花看书,要不就出去锻炼身体,结交附近的朋友。当真是越活越年轻。
父亲边浩海现在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熬夜去盯着小鸭子们,担心着生怕小鸭子它们生病受冻,而是有钱后招了些专业的人。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干。现在也能保证充足的休息了。不像当初乍一开始干活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块用,满脸的沧桑和疲惫。
边铂叶很是知足现在的生活: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家里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自己也学业有成,干着一直以来都喜欢的工作,即使是将来老了,边铂叶也仍然相信她会怀揣着一枕热度,继续干下去。
可是,这样安逸的生活,会被接下来的某个人打破吗?
本来边铂叶都打算不吃早饭了,可耐不住艾桂荷的连环轰炸,于是她快速地吃完一个雪菜肉丝包子,喝了一杯艾桂荷事先凉得温度刚刚好的豆浆,告别了妈妈后,便火急火燎地开车去诊所上班了。
边铂叶的梦醒了。
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面对并不是梦境中,而是现实中的场面。
边铂叶不知道如今应该如何和金羽相处,甚至不知道报着一种何样的感情。
尽管说句实话,和金羽再相遇,确实是边铂叶一直以来的祈盼。可真到事情发生的时候,边铂叶却手足无措了起来,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待金羽这个人,边铂叶更是一言难尽地凌乱不堪。
早高峰的路段上,充满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边铂叶被堵得心烦气躁,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的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方向盘,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其实并不赖堵车,而是边铂叶自己的心里面藏着一股无名火,不知道如何发泄。
尽管她自己都是个心理医生,应该时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毕竟边铂叶初出茅庐,空有一肚子墨水,还没有多少实操经验。
滴了两声喇叭后,前车没有任何动弹,边铂叶无奈妥协了。
既妥协了堵车,又妥协了与金羽的重逢。
边铂叶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念到:既然金羽预约了她这个心理医生,那么索性现在就把金羽当做一个病患吧。
研究生毕业后,边铂叶的导师林志茂出马,动用了一些人脉,将她这个“得意门生”安排在了熙阳市这个诊所中,锻炼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