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刚入府的时候她苏钰便对这大堂起了疑心,明知有客来却不将白绸丧幡提前收拾好,好像是在怕什么。
苏钰借着月色在堂下摸索着,她记得那几个小厮是将白绸随意丢弃在此处。
找到了!
苏钰将那揉成一团的白绸展开铺在地上,边缘焦黑一片像是被烛火燎过,上面有挣扎时造成的勾丝,以及星星点点已经干透了的深褐色血迹。
透过白绸苏钰甚至都看到了上面蹭上的胭脂水粉。
现下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虽未见这县令夫人的尸首,但她分明是被这条白绸生生勒死的,那小厮还未将这赃物处理掉,继续挂在灵堂上。
哪里来的山贼劫车,不过是这县令杀人灭口的好计谋,这方小姐估摸着也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只不过让她侥幸逃走。
苏钰又将这物塞回原处,原路返回。
路上又是碰到了几个起夜的小厮侍女,好在夜黑无人发现她在府中闲逛。
躺在床上苏钰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好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囊喃喃自语道:“你究竟为何要绣这个给我。”
次日,苏衍带着一小队精锐如计划般上了山,从早到晚苏钰一直在府中等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从山上传下。
倒是这齐行轩一脸无所谓,坐在太师椅上休闲品茶,不像是来干正事反像是来游玩的,对于山贼之事并无半分焦虑。
苏钰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好似万事皆在他掌控之中,对一切都游刃有余,为剿匪拼命的是自己哥哥,享受称誉的怎么就会成了他。
一旁的县令还在阿谀奉承说些讨好的话,可惜了依齐行轩的秉性,就算是此行大获全胜,这小小县令也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苏钰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院中。
而此刻的山上却是进行了一番交战,这山贼比苏衍想象中的更加难缠,虽有县令给的山中地图,可他们初来乍到哪比得上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山贼,一时间竟给他们耍的团团转,围着这树林打起来圈,好些小兵都被这丛中冷箭射伤。
苏衍又是研究起了手中的地图,发现与刚走过的路与图上大为不同,难不成这县令胆大包天给了他一份假地图。
山路复杂,又是草木茂密,光是步行就已艰难,更别提骑马了,于是一行人在山下就卸下战马,徒步而上。
苏衍正一头莫展时,却眼尖瞥见了脚下那有着明显色差的泥土,与周遭的土有着差异,应是新覆盖上去的,看程度超不过七天。
查找之下,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后苏衍发现这动过的地方竟与地图上的路径完全一致。
重新栽上的巨树,未用几分力就已左右摇晃。
“将军这……”
众人现在皆有数,恐怕这是那山贼耗尽心思又是移树又是伐木,以此来扰乱进攻。
天色渐渐暗下,山上忽的起了一阵大雾,这雾来的蹊跷,苏衍不敢轻举妄动,但这山贼可就等着这场雾来,既掩去他们的身影,又能让这军队找不着路。
山贼在上风口用烈火燃烧着先前收集起来的干叶,黑烟滚滚,遮天蔽日,本就是视线不清再加上这烟,跟别提这气味更是辣眼睛,不少士兵也在下风口被熏的涕泗横流咳嗽不止。
就算想要打下那作祟的山贼也是有心无力。
苏衍只好改变计划,让士兵们调转方向,背向迎风口,这虽能解决燃眉之急,可却将自己的背部暴露在山贼的箭羽之下。
随着烟雾笼罩这片森林,这个方法也无济于事。
四面八方的箭雨落下,不少士兵躲避不及都挂了彩,如今的情况对于苏衍来讲甚是不利。
“后方掩护,小心暗箭,我们撤!”
一小支队伍在后方拦截着冷箭,尚能行走的搀扶着中箭的伤员。
苏衍在撤退途中身上也是挂了彩,虽本次大战未有人员战亡,但受伤的却不在少数,一群残兵败将,打的人心涣散。
这一战那群山贼打的那叫一个轻松,个个喜笑颜开,收兵回寨,准备着后续的庆功宴。
“大当家的,那二当家果真神机妙算,这黄昏时刻有雾都能算出来,我们赢的那叫一个爽快,你看那领头的将军还不是让我们打跑了。”
那大当家踢脚就是踹了面前小山贼一脚:“别拍马屁了,赶紧走,免得那官兵回过神来追上了。”
“得嘞。”
苏钰一来便看见了跪在地上请罪的苏衍,此刻他身上的铠甲已卸下,双眼被那烟雾熏得通红,左臂被利箭擦伤,鲜血浸润了衣袍却来不及包扎,就已来到齐行轩面前汇报军情。
齐行轩却是早已预料到了此次打败,面上表情未变,语气倒是严肃:“苏衍这次你倒是轻敌了,这山贼可不比你那北山的乱军,阴险狡诈,又是熟悉这山中地形,你败在他们手上也是不冤,之后的作战便全权交与我。”
苏衍眸中无光,只觉败尽了家父的脸面,这次真的给他打击过大了,将他骄傲的自信心倒在地上反复摩擦碾碎,失魂落魄地领了命往回走,就连苏钰在后头唤他也没个反应。
好在苏衍走的并不快,苏钰小跑几步也就追上了。
“哥哥你受伤了,我去叫府中大夫来给你医治包扎。 ”
在提醒过后苏衍才后知后觉地捂住那已经结痂的伤口。
“小钰我知道了,我稍后便会去找大夫,你也不必担心,快回去吧。”
苏钰心里却是觉得这事若是全权交给三殿下,不知又会出什么乱子,自己完全是处在被动的局面,这回说什么她都得自己去一次。
不过现在她被看着严,平日里在府中都是丫鬟小厮盯着,在外面又是侍卫,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而且前日她喝茶时看见杯中的倒影,连暗处都有几个暗卫在看着她,若是苏衍的手笔他大可跟她说明情况,这样无声无息跟在背后,那就只可能是奉三殿下的命,以防出现什么差错。
越是如此行径越是让苏钰觉得有猫腻,这安县绝不像她想象中那般简单,其中关系利弊错综复杂,牵扯尤多。
有此打算后,苏钰便开始计划着自己的路线,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躲过这暗处十几双眼睛。
于是隔日起苏钰便像个寻常的富家小姐一样,在街上大肆采购,虽说店员不喜这外来人员,可她身后却是带着浩浩荡荡一批人,话里话外分明是你不让我进去,我就揍你。
更何况这苏钰出手阔绰,秉持着有钱不赚是傻子,大多数店铺掌柜还是黑着脸欢迎她进来。
见苏钰这副样子,苏衍倒是放下了心,还怕自家妹妹的钱不够花,甚至自掏腰包给了苏钰许多现银,弦外之音就是,钱你只管花,哥哥有的是钱。
在私底下苏钰已经联系上连和,希望她能帮助配合自己行事,连和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但却掩盖不住字里话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