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也不好干涉太多别人的家事,怀着开解朋友和帮助贺昶的各一半私心,他安慰道:“好了,别难过了。你姨坐到这个位置,她什么脾气你肯定比我们这些学生清楚多了。要不今晚来暮色坐坐?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和我说呗,别一个人憋着。”
“没憋。”
祝希双手环胸,实在没什么心情开口。
她和家里人僵持的这段时间,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她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父母和小姨宠她养她这么多年,难道会不知道吗?就算一开始不清楚,在见过她那么多狰狞和矛盾的痛苦以后,总该有所怜惜吧?
可惜是一点都没有。
祝希不明白自己没有回去看外婆为什么会被定那么大的罪,倪雯骂她的时候一直用“连个电话都不打”说事,但祝希其实只是用外婆对她的方式对她而已,如果当年方俪的漠不关心是被倪霏倪雯所接受的话,那为什么祝希不可以这样做?
每次祝希替自己申冤,说到最后爸妈就会开始卖惨,说什么“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问祝希为什么不体谅。
倪霏和祝勐不站在她这边,祝希已经习惯了,但是小姨在这件事情上也和他们统一战线,祝希真的不是一般的崩溃。
看她脸色越来越差,兔子都有点担心她想不开了,电梯到了一楼,外面狂风大作,他连忙说:“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祝希抽抽鼻子,开口都带点哭腔了。
兔子心头一跳,结果听见她说:“我要去找贺昶。”
*
贺昶在公寓里无欲无求地睡了三天。
中间冯轲回来过一次,不过是来拿东西的。他看起来好多了,爸妈接受了他养猫的事情,所以小七现在去住大房子了。
小八从他进来开始就咬着他的裤腿把人往里面扯,不过作用微乎其微,冯轲顺着它走到贺昶房门外,敲了敲,没人应,他便推门进去。
“喂。”
里面拉着窗帘,又没开灯,只能隐约看见被子鼓起一个形状。
听见开门声,那块起伏动了动。
冯轲有些纳闷:“怎么了你?生病了?”
“不过是几天没见,你怎么颓废成这样了?这周上课也没怎么见你来。贺昶,喂,贺昶?”
“滚蛋。”
“……”
好心当成驴肝肺,冯轲嗤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的猫求我,我才懒得理你呢。”
“你真没生病吧?行,那我走了。还有你的猫我顺便帮你喂了啊……啧啧小可怜虫,饿成这样……”
人声渐远,贺昶先是听到卧室的门被关上,而后是玄关的门。他翻了个身,把另外半边脸压在枕头上。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他没理会。
一开始的时候他会鲤鱼打挺地爬起来解锁,但是都不是祝希,落空的次数多了,他也就绝望了。
不是对祝希绝望,而是对男朋友这个身份短暂绝望。
他上网百度了,网上说如果一个男的献吻献身都还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的话,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就是这个男的长得太丑,身材和活太差。要么就是这个女的对这个男的没有任何兴趣。
下面有人评论问:没有兴趣的话为什么还要亲人家?
有人回复:尝尝味道。
贺昶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帅到惊天动地,但是好歹长得有几分姿色。身材的话,他每天跑到跑步机都快冒火了,对每一块肌肉都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至于活……他没有实践过,目前还在学习当中,但是硬件能够弥补软件,应该还不至于到被抛弃。
否认了第一点,又承认不了第二点,贺昶只能抠字眼。
献吻献身?哦,他只献了吻,没有献身。
应该是这个问题吧,条件不完全成立的时候,推断就不完全正确。
贺昶略略松了一口气。
可是祝希会对他有这种想法吗?她现在都完全不理他了。
一想到这,贺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飙出来了,一颗接一颗打湿枕头。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冯轲才走了不到十分钟,可能是忘了什么东西,回来拿吧。
贺昶正伤心,不想理会他。
但是门铃一直有节奏地响。
贺昶突然坐起来,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以冯轲的脾气,见他没来开门,肯定会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疯狂急促地把门铃摁爆。
他心里有一个不可能的猜测成型,来不及思考概率,贺昶连滚带爬地下床,边跑去开门边用袖子擦自己没干的泪痕。
“来了。”
咔哒。
即便心里有所准备,也十分期待,但是在见到祝希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还是收缩了一下。
他慢半拍地想起自己皱巴巴的卫衣和长裤,穿反的拖鞋和乱七八糟的头发,甚至他早上起来只刷了牙没有洗脸……他的眼睛哭红了么?会不会很丑?
这些小自卑都在看到祝希的那个瞬间喷发,但是又很快被她驱散。
她看起来不是很好。
抱着一个不小的箱子,像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快递员。
她说:“我来给你送衣服。”
*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在颤动。
是兔子见贺昶没有回复,又发了一句:“你见到她没有?”
上一条信息是。
“祝希心情不是很好,她现在过去找你了,你自己把握住机会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