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更冷了，因为从眼眸上更读不出情绪。

面对辛春的提问，谢清染微微笑着回答：“自然，我觉得你不会是那种劝我别在此处等死的人，或鬼。”

和谢清染猜的一样，劝人这种活辛春可不会干，他是佛系鬼，尊重他人命运和选择，不会多管闲事。

“我觉得你像是我当年摔琴断弦都没找到的知己。”辛春望着谢清染，双眸有些激动，用伯牙绝弦自比，毫不掩饰此刻谢清染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没注意到谢清染房间的角落里，一只黏在光滑墙壁上的眼珠子转动，瞳孔如毒蛇竖起，锁定了他。

“不过……”辛春面色微沉，沉吟地转了话锋：“你这个病真的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吗？我不见得。”

应该还有挽救的地步。

辛春看着谢清染坦然的眼神，问出一个他很想问的问题：“你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但这个男人，好像是来带谢清染走的。”

书房内，文明有些着急地汇报这个问题，他觉得和谢清染这个人类相处起来还挺舒服的。

恶鬼一般情况下不死不灭，平时的消遣方式本来就少，有个相处舒服的人类在不至于太无聊，他可不希望刚来的人类就走了。

文明帮谢清染拆完门后，辛春和谢清染聊着天，蓦地有鬼上来通知他们，有个人类来找谢清染的。

文明坐不住了，当即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池烬。

池烬却是出乎他意料地冷静，手心慢慢转动着一粒珠子，文明判断出那是一颗“鬼眼”。

所谓“鬼眼”，是一种特殊的“视线拓展”。“鬼眼”有一对，只要将其中一颗放在一个地方，另一颗放在手中，就能捕捉到那个地方的景象。

一般的“鬼眼”只能看得见画面，但文明知道，“鬼眼”放在他的主人池烬手心，池烬还能得到有声的画面。

相当于人类世界的摄像头了。

池烬鬼力强盛，甚至能听见人类的心跳声。

只要是属于这座鬼堡内的声音，池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鬼力深度无人了解，谁也猜不出一个不足头七的新鬼如何拥有如此强大鬼力，于是他们接受了。

文明站在面前等着命令，池烬收了那颗“鬼眼”，继续翻了医学典籍的下一页。

淡然的嗓音传入文明耳朵里，池烬说：“再等等。”

等等看谢清染如何选择。

-

只身一人的尤乐敲开了鬼堡的大门，门很快被打开了，尤乐怀疑这群恶鬼早就看着他，等着他送上门了。

替他开门的鬼身高还没到尤乐的肚脐眼，是只侏儒鬼。

身高体型上占了很大的优势，尤乐也无法不紧张。

因为这只侏儒鬼正对他留着哈喇子，眼眸是泛着绿光的，下一秒就要捕杀他似的，可怖悚然。

尤乐很礼貌地告知了来意，告诉侏儒鬼他是来找前天或是昨天到这个鬼堡的人类。

侏儒鬼完全没有听他说话，骨瘦如柴的双臂抱着尤乐的一条大腿，眼看着就要啃下去，被骤然出现的另一只细条鬼踹飞了。

细条鬼对着侏儒鬼吼一句“不想活了？”

接着笑呵呵带着他往楼上走，去找他想找的人。

尤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这些恶鬼想吃他，又不敢，似是有什么明文规定，触犯的下场是可怖的惩罚。

细条鬼带他走到了最终的目的地，是一间房门被拆掉的卧室。

谢清染坐在一张藤条编织而成的凉桌上，身旁坐着一个穿着素色长衫的男人，两人中间摊着一本书，应该是在讨论一些文本看法。

头顶的室内灯散着光，谢清染侧脸凝着如玉温润的光泽，侧着脸通同旁边的男人轻笑着解释什么。

然后转过脸看着他，高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存在，尤乐清楚地看见，谢清染的眼眸不似如玉温润的面庞，已经失去了精神。

像是个无用的摆设物了。

辛春起身，来到尤乐面前，亲切地问：“这位年轻人有什么问题？”

口吻是福寿南山的老者才有的，其实辛春看上去也就比十几岁的尤乐大几岁。

尤乐见过几次弱小的鬼，这些鬼只会在人家住宅区闹鬼嬉戏，不会吃人。

他来之前做过功课，越像人的鬼越可怕。如果不是他看见辛春在等下没有影子，他就要以为辛春是人了。

他看向谢清染，在一只恶鬼面前鼓起勇气出声：“我是来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