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梁心欣看神经病一样把盲杖放回沈明眈手心里。
周闻时一动不动的视线连同他垂落的修长手指都消失了。
沈明眈狠狠点头,握着盲杖长舒一口气。
梁心欣眼角抽搐:“你玩啥呢?”
“哈哈,实不相瞒,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给自己下了个任务,盲杖不在我就不说话,否则就算任务失败,嘿嘿...”沈明眈挠挠脸,底气不太足。
梁心欣没说信还是不信,烫了双筷子塞给她,架势有点像关怀傻子。
“懒得管你,今天视频要不要我帮你剪,别累着自己了。”梁心欣喝一口热茶,指了指沈明眈的相机。
沈明眈摸摸相机,笑得开心:“行啊行啊,那这顿我请了。”
又是偷工减料的一天呢。
回程是梁心欣替她叫的车,说什么也不让沈明眈自己来。
“别跟我客套,咱俩谁跟谁。”梁心欣把她推上车,撂下一句话就替她关好门走了。
她身边怎么这么多爱自己的人呀?
沈明眈坐在车上,幸福得要命。
车子碾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沈明眈一个不注意又把盲杖掉到了腿边。
熟悉的卧室出现,周闻时竟然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连眨眼都很慢,目光涣散地盯着墙角。
沈明眈身下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前排司机正放着欢快的DJ舞曲,在这种时候,沈明眈捏着盲杖,突然觉得周闻时很可怜很可怜。
他是先天失聪还是后天失聪呢?他为什么不愿意提起助听器?他为什么说自己没有父母?他为什么总是待在家里一动不动?他为什么总是没有情绪?他为什么,对一切都不在意呢?
沈明眈发现自己对他好像一无所知。
“到了,小姑娘。”司机提醒她。
沈明眈回神,跟师傅道谢,撑着盲杖下了车。
沈明眈突然一放手,假装自己不小心弄掉了盲杖。
什么假装,她就是不小心的。
没错,不小心掉了盲杖而已,很正常啊,才不是故意偷窥他。
不出所料,周闻时还是那个视角,沉默又空洞。
沈明眈咬住嘴唇,捡回盲杖。
盲杖哒哒地敲在地上,替她避开障碍物。
沈明眈在这种哒哒声里,莫名感到一阵悲伤,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其实他们也没多熟,不是吗?
也许梦的后遗症还没过去,她只是错误地把梦里虚假的人影当做了周闻时而已。
真正的周闻时,其实枯燥又无趣。
沈明眈脑海中勾勒出他枯坐在昏暗卧室的背影,那么高大,又那么单薄。
“唉...”沈明眈叹气。
***
周闻时安静地坐在地上,眼神放空。
昨晚沈明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和他通感了,可惜他在洗澡。
耳边是沈明眈惊恐的叫声。
他吓到她了吗?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吃了外卖,身上沾了油烟气,他不洗澡总觉得恶心。
她今天一天都没找他,可能被吓到了,也可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有什么关系呢?
这不就是他原本的生活吗?
安静、昏暗、了无生趣。
沈明眈在哪里、在做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任何人为他付出?
周闻时的胃里一阵抽搐,他跑到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干呕了一阵,什么都没吐出来。
周闻时面无表情地漱口,冷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眼中的自己逐渐缩小,缩小成十几岁的样子,眼神桀骜,死死盯着自己。
“你这个,杀人凶手,把爸妈还给我。”
他听见镜子里的自己开口了。
奇怪,他不是聋了吗?怎么能听到声音?
对,是助听器。
不,不对,他不是砸了助听器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听到?
周闻时捂住耳朵,瘫坐在地上。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贴住他的大腿,震动两声。
周闻时垂着眼睛掏出手机。
他根本没几个联系人,谁会给他发消息?
“周闻时,晚上八点,一起看电视吧。”
备注为“沈明眈”的联系人发来一条消息,后面跟着几个大大的笑脸。
这是他们聊天框里唯一的一条消息。
看着沈明眈五颜六色的头像,周闻时蜷缩在地上,对着键盘犹豫了很久,最后敲下一个“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