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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危情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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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要做什么,森林总是完美的掩护,就连月色也难以逾越其界限。树木枝叶分岔出条条小路,划分种种选择通向未知结局,而各种选择通常难以相交。

不过,只要利用地面与林中的视角,总能够寻觅到蛛丝马迹。人类永远只是林中过客,动物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它们最清楚哪棵树木被折断枝柯,那里的土被压实。正如地上的士兵趁浓重的夜色追截信件,宽阔深蓝的苍穹之上同样降下血雨。没有人注意到,月光短暂地被两道黑影蒙蔽,猎鹰追随白鸽,将其钉死在无用的避雷针上,左爪踩着尸体,右爪剖开胸膛挖取心脏。饱餐一顿后,它卸下信鸽捆绑信件的腿,往山下飞。

露西亚在半夜时被惊醒,感到伊格内修斯还在自己身边,又沉沉睡过去。原本她是不贪睡的,可在牢里待了几天,再见到自以为不愿再相见的爱人时,只感觉像漂泊的船只回到港湾。和他相拥而眠,她才终于体会为何所有人都说爱比恨更强大,叫人无法抵御,所有芥蒂只能被消解。

晨光从窗户照进来时,已经是上午。露西亚翻了几次身,等到实在无法逃离阳光的追捕才缓慢苏醒。

入眼是干净的房间,木头的芬芳与她喜欢的香薰气息混杂在一起,书桌上摆着还没用过的蜡烛与铜质烛台,青色羽毛漠然立在墨水边,削尖的铅笔放在木质笔筒里,旁边是还未使用过的壁炉,壁炉旁摆放着考究的衣柜和梳妆台,再然后,就隐藏在石质的屏风里了。露西亚收回目光,看见茶几上已经摆好面包和红茶,茶具是她在海岛上用的那套。旁边摆着做工考究的沙发,和在蓝桉树街的书房时的布局类似,是她喜欢的摆放方式:长沙发上堆着圆形靠枕和两个糖果般的长枕头,短沙发则只够一人窝在里面,看起来更像是为了独处而准备的。沙发背后是摆满书的柜子,在柜子下方还有沓干净的纸。

她不安地抬头看,窗户在房屋的斜面上,阳光如同利刃,刚好落在书桌上,照亮上面薄薄的信笺,伸手就能够到。

那是伊格内修斯的笔迹,只有简单的话:“露西亚,等我回来。我会和你解释。”

昨天,她还和伊格内修斯枕着野外的暴雨入睡,今天苏醒,就回到全然陌生的人类之间。她疑心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没有日历能让她确定期限,书桌上摆的精致的小钟表盘里,被分秒抛弃的时针哒哒奔向三点。

她掀开被子站起来,无法忽视脚下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呆站着打量许久,露西亚才终于明白自己处于何种境地。她像只鸟被锁在床边,银质镣铐代替伊格内修斯送的匕首挂在脚腕处。锁链很长,足够她在整个房间活动,但也仅限房间。

镣铐的工艺很复杂,它轻,但不容易变形,也无法扯动,接口处的齿轮紧紧咬合,没有留下丝毫缝隙,除非能用钥匙撼动某个部分,否则绝无破坏可能。

显而易见,无论是日月戒指,还是伊格内修斯手里对付魔法师的利器,或是精巧如同脚链般的镣铐,都出自爱森斯公爵的新技术。

现在,戒指还在她手上呢。

她决定不再同爱森斯公爵斗争,目光转向被锁死的木门。

拉了不下五次木门上方的铃铛,露西亚都没有见到谁来管她,于是走到梳妆镜旁,找到看起来派得上用场的一字夹,转头发现屏风后面是浴缸,背后的架子上挂着毛巾,除了阳台和窗户,这里因有尽有。

尽管空气中冒着冷气,她还是流了满头大汗。她想效仿小说中的情节,用发夹把门打开,但无济于事。她又企图站在凳子上够天窗,遗憾的是,天窗也被锁死了。

尝试完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她干脆把衣服全部脱掉,放水洗了个热水澡。衣柜里有她的旅行箱,容易出折痕的衣服都被熨烫好挂起来。她想到放在行李箱里的匕首,可这会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于是只能换上居家服,在衣服口袋里摸到那张偷盗而来的字条,又把它放回去,窝在沙发里吃午餐。

茶还热着,面包松软,蘸着橄榄菜酱,无疑是餐厅标准的前餐。露西亚本以为会不够,但吃完觉得刚刚好。红茶也泡得周到,香气和屋子里本来的味道混合出令人安心放松的氛围,她双手捧着茶杯,如布置出这个囚笼的主人所愿,躺进恰巧承载她的沙发里。

她说不清此时此刻心里的滋味,只能将所有想法按压进意识海洋,放空大脑,等见到伊格内修斯和他当面聊。现在,她更好奇桌上的餐盘会由谁来收拾,昨晚换下的衬裙也还在屏风上挂着呢。

起身回头确认,换下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正是因为注意力的转移,餐盘也不见了。

如果不是脚下的锁链还在随她的动作玎铛作响,她会以为自己跌进了爱丽丝的童话。

余下的午后时间,露西亚什么也没做。她在脑中复盘这次的离家出走。经过与怀特的对抗,她暂时不想拿起笔。那时没日没夜的书写,现在想起来,简直像是遇到了翠丝特歌里亲吻诗人的精灵,消耗自己给他带来愉悦与名望。她的心和笔都干涸殆尽,无法再为他挤出任何词句,所幸在这里,没有人需要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做出不落俗的表达。

她愿意把这里当作休息的地方,这里的布置令她感到安心和熟悉,阳光可以照下,四周寂静无声,书桌平整,已经被她用旧的打字机在故意打开的抽屉里沉默。

就算所有门窗都上锁,她也能接受现在的境地,她清楚,自己需要休息积蓄勇气,现在根本不可能出门,也无法接受外部世界的信息,将世界缩小为狭窄的个人空间是再好不过的事。唯有脚上的镣铐——她缩成一团,无意识摩挲上面突出的玫瑰浮雕——是无法忽视的事实,提醒她已经失去选择的自由,沦为俘虏。

说得更激进些,她更像被谁私有的物品,即便是皮姆也没被这样限制过。

她的心因此空荡荡,但不再疲惫,就像只是等待父母回家的孩子。

晚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有她喜欢的奶油蘑菇汤,主食是司康饼,配西兰花和一份烤玉米粒。九点过半时,加了牛奶和蜂蜜的薰衣草茶和姜饼放在书桌上。

今天的饮食总体来说都算清淡,第二天,她按时起床,早餐是红茶和尖角吐司,吃完后,她终于有闲心看书架上的书。

毫无疑问,书架也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就这样数着时日度过短暂的七天,伊格内修斯在第八天的傍晚突然出现。他只是轻轻扭动门把手就进到这里。

露西亚从沙发间抬头,他穿着军队礼服,身挂勋章,戴着属于他的那枚戒指,看起来是从庆功宴上赶来的,周身散发着酒香,和木质香水混杂。就连她也明白,诺伊斯堡的确是重中之重。

此刻,她还不知道他有了新的名号。据说,那天天气晴朗,三只飞鹰在诺伊斯堡上空盘旋,广场上的鸽子和乌鸦一同发出吵闹的声响,撞向驻城的魔法师,毫无防备之下,魔法仪式被密集的攻击打断,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侏儒猎鹰剜下魔法师的双眼,其余飞鸟偷走他的牙齿,让他死在街头。于是山脚的雷霆停歇,骑士们如同幽灵冒出,将飘扬的旗帜换下。

“驭鹰者”的称呼并非自伊格内修斯·坎贝尔始,它原本属于魔法世家斯科特,其家徽是重瞳雄鹰,传说,他们曾受到生灵神殿的赐福,因而会和鸟类说话。

她不喜欢伊格内修斯的这套打扮,满身荣耀刺得眼睛生疼。但他像往常出远门回家时那样,给她带来一束玫瑰。

她深叹出气,“这里没地方放。”

“我恰巧拿了花瓶,现在就帮你放在桌子上。”他兴致勃勃,看见戒指还在她手上戴着,更是掩饰不住嘴角的微笑。

露西亚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让我来吧。”

玫瑰是才买的,还没完全开放,上面的棘刺一如既往被剪去,她放好水,从伊格内修斯手里接过它,腾出空地,把它养在书桌上。

做这事时,伊格内修斯也没闲着,已经将桌子上的书收拾干净,把晚餐摆在桌上,边笑边在旁边站好等她。

露西亚转过身,看着和他一同闪耀在烛光下的红酒杯与餐具,说:“我以为你已经吃过了。”

“我回来和你吃。别担心,我找了块空地催动法阵。”

“乔治娅说这个法阵很消耗精力,不能连续催动。”直到现在,她还和他用朋友的语气说话。她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抛却那身衣服,抛却那身衣服背后的牺牲,他依旧是她的爱人,她不能在他好不容易放松时找他麻烦。

“这个假期我都会待在这里。”他倒了两杯红酒,也没有现在向她解释的打算。

露西亚接过酒杯,皱着眉头问:“但你已经喝过了,还要再喝吗?”

“那是应酬,现在是回家放松。不是庆祝。”伊格内修斯欲盖弥彰地补充。

露西亚陪他走完整场仪式,抱着枕头重新坐进她的座位里,“皮姆呢,你没带它回来?”

伊格内修斯的心情很好,语气也显得轻快,被酒精渲染的眼睛看起来多了几分深情,“这是我们的约会,干嘛要带多余的生物。但它表现得很好,曾经控制它的魔法师死在它的爪下。”

露西亚踢踢脚下的锁链,让它发出无法忽略的声响,“皮姆脚下也没有这个。”

“因为它会自己飞回来。”

“我不是也答应和你结盟吗?”她抚摸那枚小巧精致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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