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了,姑娘平日里若觉得无聊,可在府中四处走动,不必拘于院中。”婢子一边带镜澄熟悉王府的布局,一边说:“殿下还吩咐,姑娘若想要买什么,都可以托奴婢去外面采购。”
裕王倒是挺贴心的,镜澄独在异乡的愁绪被冲淡了几分。后面几天无事一身轻,她开始认真为自己打算起来。
络州这边,陆寒松收到了朝廷下发的彻查牟平络州任职期间行为表现的任务。他在周器明要处决方家时就产生了疑心,这下收到朝廷的示意,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树倒猢狲散,周器明失去了牟平的倚仗,再也无力为自己做出辩驳,韦辅昌亦是。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他们积极地对当年的事实进行供述。
证词易得,但为了使案情确凿,还需整理所有相关证据,收集百姓口供,以及抄家所得银两的去向。千头万绪,络州府衙人手不够,陆寒松找来了时济。
“时济,你可愿协助本官查明牟平二十年前的所作所为?”
这话传到时济耳朵里,其意味不言而喻。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敢问陆大人,这可是朝廷的意思?”
陆寒松肯定的回复说明镜澄她们在京城的举证成功了,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式,但平反的希望近在眼前。时济感激不已:“草民愿全力协助陆大人办案。”
带着这股劲,时济每日早早便来到府衙整理卷宗,按时间顺序将所有证据串联起来。他虽已人到中年,但记忆力依旧敏锐,所以整理起来效率颇高。
有一天,陆寒松找到他,给他看这样一条证词:“宣威三年四月,牟平命礼部中人除去抄家案所涉考生案卷。”
时济拿着卷宗,手指关节微微抖动,他看着短短的那一行字,眼眶逐渐变红。半生悲愤,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苦涩被打翻蔓延开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无故落榜,只是一切得到证实的这一刻,他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陆寒松看到时济的神情,心中了然:“二十年前,我身为省试总考官,看到了一份卷子以‘民为贵’破题,强调民生为社稷之本,这份卷子我记忆犹新。可后来我多次打听,却不知此论为谁所做。”
当年,他在考试之前,早就知道有位名为时济的考生连中两元。而张榜之后,却又不见其名字,陆寒松深感疑惑,却被礼部拦着无权再查看试卷,只当是有突发原因使其发挥失常。此后,他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直到来了络州。
“此论正为草民所做。”时济没想到陆寒松真的还记得他,甚至还记得他在考场上所做文章。当时他满腔热血,壮志踌躇,成长于商贾之家的背景使他见识到人间百态,更明白民生为国之根本,故而在考场上做下此论。
“此次平反之后,身为你的座师,我可向朝廷举荐封官于你。”陆寒松在这几日的相处中发现时济确有真实才干,愿意为他举荐。
步入仕途一直是时济心中的追求,这一次人生抱负即将实现,他却迟疑了:“可草民已过不惑之年。”
如今,他已不再年轻,多年来教书先生的身份使他对自己的能力出现怀疑。
“是啊,你现在踏入官场,对日后晋升来说是有些迟了。可为百姓做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时济想起自己踏入仕途的初心,正是为造福百姓。相比于周器明、牟平之类,他相信自己能比他们做得更好,所以他不再犹豫,而是选择为自己争取。
陆寒松看着时济鬓间的几根白发,内心感叹:“时济,时济,时运不济……”